跟義大利人來往,猶太人隻跟猶太人來往,愛爾蘭人隻跟愛爾蘭人來往——但席奇跟每個人都打交道。
他趁着其他人都在經營威士忌時,就跟裴司卡托瑞幫的負責人姜卡羅·卡拉布瑞塞(幫主裴司卡托瑞老頭正在坐牢)結盟,兩個人一起經營加勒比海地區的蘭姆酒。
等到底特律和紐約的黑幫運用他們的影響力,把威士忌這一行裡的其他人全都變成分包商,席奇和裴司卡托瑞這兩個黑幫已經壟斷了蔗糖和糖蜜市場。
大部分産品來自古巴,經過佛羅裡達海峽,運到美國才蒸餾為蘭姆酒,然後夜裡沿着東海岸往北運送,最後把總成本加上八成的價格賣出。
最近提姆才又去過佛羅裡達州坦帕市,一回來就立刻跟喬讨論那趟去南波士頓家具倉庫的變調差事。
他稱贊喬很聰明,沒去碰帳房(提姆說,“當場避免掉一場幫派大戰,”),還跟喬說,等他搞清當初報信的人為什麼會給這麼危險的消息,就會有人被吊死在關稅大樓的尖頂上。
喬想相信他,因為如果不相信他的話,就表示提姆派他們去搶那個倉庫,是因為他想要挑起一場跟亞伯·懷特的幫派大戰。
對提姆來說,為了永久壟斷蘭姆酒市場,犧牲幾個從小男孩時期就調教出來的手下,他是做得出來的。
事實上,提姆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絕對沒有。
所以他才能在這一行保持頂尖地位——你必須讓每個人知道,你早就沒有心肝了。
這會兒在喬的房間裡,提姆掏出随身的金屬扁瓶,倒了一點到咖啡裡,喝了一口,然後将扁瓶遞給喬,但喬搖搖頭。
提姆把扁瓶塞回口袋裡。
“你最近都跑哪兒去了?”
“都在這兒啊。
”
席奇盯着他。
“你這星期每天晚上都跑出去,上星期也是。
有女人了?”
喬考慮要撒謊,但看不出有任何必要。
“是啊,沒錯。
”
“是個好姑娘吧?”
“她很活潑。
她——”喬想不出适當的字眼,“——很特别。
”
席奇本來走到門口,又轉回來。
“你碰上吸血鬼了,啊?”他比劃着一根針刺進手臂的動作。
“我看得出來。
”他走過來,一隻手抓住喬的頸背。
“在我們這一行,碰到好姑娘的機會不多。
她會做菜嗎?”
“會啊。
”其實喬根本不知道。
“這點很重要。
做得好不好不重要,重點是願意做。
”席奇放開手,又朝門口走去。
“去跟那家夥談談匹茲菲德的事情吧。
”
“我會的,先生。
”
“很好,”提姆說完便下樓,到賭場出納後頭的個人辦公室去。
卡爾·勞布納又多做了兩個晚上,喬才想起來把他開除掉。
最近喬忘了幾件事,包括兩次跟海密·綴戈約了要去偷卡許曼皮草店的貨,結果都失約了。
但他倒是記得修好賭場裡的吃角子老虎,把輪子轉緊些,可是等到勞布納那天晚上來值班時,喬又出去找艾瑪·顧爾德了。
自從在查爾斯屯地下室酒吧的那一夜以來,他和艾瑪大部分晚上都見面。
隻是大部分,不是每天。
其他夜裡她則是跟亞伯在一起。
到目前為止,喬都還隻是設法把這當成一種讨厭的狀況而已,但很快地,他就變得難以忍受了。
沒跟艾瑪在一起時,喬唯一想的就是見面時要做什麼。
等他們真的碰面了,兩手不碰對方就愈來愈困難。
一等她叔叔的地下酒吧打烊,他們就在裡面做愛。
如果她爸媽和其他手足不在家,他們就回她家裡做愛。
喬會跟她在他車上做,或者帶着她從旅舍後面樓梯偷渡上樓,去他房間做。
他們曾在一座寒冷的山丘上做,就在俯瞰着神秘河的一片枯樹下。
也曾在寒冷的十一月來到多徹斯特的海邊,在俯視着圓柏丘灣的沙灘上做。
站着,坐着,躺下——都無所謂。
室内,室外——都一樣。
如果他們有奢侈的一小時在一起,就盡量試各種他們夢想出來的新花招和新姿勢。
但如果隻有幾分鐘,那麼也就湊合了。
他們倒是很少談話,頂多隻談對彼此似乎永無止盡的迷戀。
在艾瑪灰白的眼珠和蒼白的皮膚後面,有個什麼蜷縮着禁锢在牢籠裡。
不是那種被關在裡面的禁锢,而是不準任何人進來的禁锢。
當他進入她,而且兩人盡量持續到做不動為止時,那個牢籠就打開了。
在那些時刻,她睜開雙眼搜尋着,他看得到她裡頭的靈魂,她内心的紅光,還有她可能從小堅持至今的夢想,全都暫時松綁,溜出那個地窖和黑暗的牆和上了鎖的牢房門。
然而,一旦他退出來,她的呼吸也減緩到正常,他就會看到那些東西像潮水般退去。
不過無所謂。
他開始懷疑自己愛上她了。
當牢籠打開、他獲邀進入的那些少有時刻,他發現了一個渴望信任、渴望愛、渴望活着的她。
她隻是必須搞清楚他是不是值得冒險信任、值得愛、值得一起活着。
他值得的。
那個冬天他滿二十歲,已經知道自己這輩子想做什麼了。
他想成為艾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