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定領馬索薪水的警衛放假,到南端區的一家地下酒吧,離開時帶着一個女人,大家都沒見過的。
不過真的很漂亮,而且絕對是妓女。
三個小時後,那名警衛在富蘭克林廣場上被發現,坐在一張長椅上,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劃過他的喉結,徹底死透了。
馬索的刑期還剩三個月,感覺上亞伯那邊的人馬開始有點絕望,這種絕望隻是讓情勢變得更危險。
就在昨夜,馬索手下最厲害的僞造高手波伊德,侯特勒被人從市中心的艾姆斯大廈扔下來。
他尾椎骨着地,脊椎碎片像碎石般沖進他的頭顱内。
馬索的人馬則炸掉了亞伯的一個交易據點作為回敬,那是位于摩頓街的一家肉店。
兩旁的理發店和男裝店都燒得精光,另外沿街停的幾輛車也破了玻璃或掉了車漆。
到目前為止還不分勝負,隻有一團混亂。
沿着圍牆,喬和馬索停下來,看着一輪巨大如天的橙色月亮升起,升到工廠煙囪和充滿灰燼與黑色毒素的田野上方,馬索把一張折起來的紙遞給喬。
喬再也不看這些紙條了,隻是又對折兩次,藏在他鞋掌上割出來的一道小縫裡,直到下回見到他父親。
“打開吧,”馬索在喬放進口袋之前說。
喬看着他,月亮照得牆上仿佛是白晝。
馬索點點頭。
喬把紙條在手裡轉個向,打開來。
一開始他不明白上頭的字是什麼意思:
布蘭登·盧米斯。
馬索說,“他昨天夜裡被逮捕了。
在費蘭尼百貨公司外頭打人。
因為他們兩個都想買同一件大衣,而且因為他是個沒腦袋的野蠻人。
被害人有朋友,所以亞伯·懷特的右手目前暫時沒法回到他手腕上了。
”他看着喬,月亮把他的皮膚照成了橙色。
“你恨他嗎?”
喬說,“當然。
”
“很好。
”馬索拍了他的手臂一下。
“那就把紙條交給你父親吧。
”
隔開喬和他父親的那面黃銅金屬網底下有一道縫隙,可以把紙塞到對面。
喬是打算把那張紙條從縫隙裡推過去,卻鼓不起勇氣拿出紙條。
那年夏天,他父親的臉變成半透明的,像洋蔥皮,而他手上的血管也變得過分鮮豔——鮮藍色、鮮紅色。
他的雙眼和肩膀松垮,頭發變得稀疏了。
整個人看起來完全符合他六十歲的年齡,甚至更老。
那個早上,他講話時重拾了一點活力,衰弱的綠色眼珠也恢複了一點光彩。
“你絕對想不到誰要回波士頓了,”他說。
“誰?”
“你大哥艾登。
”
啊,難怪。
最受寵的兒子。
他父親鐘愛的浪子。
“丹尼①要回來了,嗯?他都跑去哪兒了?”
①喬的大哥正式名為“艾登·考夫林”,但絕大部分人喊他“丹尼”,隻有父母和極少數人喊他艾登。
湯馬斯說,“啊,他到處跑。
他寫了一封信來,我花了十五分鐘才看完。
他待過土耳沙和奧斯汀,甚至還有墨西哥。
最近他顯然待在紐約。
不過明天會回波士頓。
”
“跟諾拉一起?”
“他沒提到她,”湯馬斯的口氣暗示喬最好也别提。
“他有說為什麼要回來嗎?”
湯馬斯搖搖頭。
“隻說他是路過。
”他的聲音愈來愈小,同時看着四周,似乎很不習慣那些牆。
這樣大概也沒錯,誰能習慣呢?除非你非得待在裡頭不可。
“你還撐得下去吧?”
“我……”喬聳聳肩。
“怎麼?”
“在努力,老爸,我在努力。
”
“唔,你也隻能設法撐下去了。
”
“是啊。
”
他們隔着金屬網看着對方,喬鼓起勇氣把紙條拿到桌上,推向對面的父親。
他父親把紙打開,看着上頭的名字。
有好一會兒,喬不确定他是否還在呼吸,然後……
“不行。
”
“什麼?”
“不行。
”湯馬斯把紙條推回來,又說了一次。
“不行。
”
“老爸,馬索可不喜歡‘不行’這個字眼。
”
“你現在喊他馬索了。
”
喬沒吭聲。
“我不幫人謀殺的,喬瑟夫。
”
“他們要求的不是這個,”喬說,心想,是嗎?
“你要天真到不可原諒的地步嗎?”湯馬斯從鼻孔裡呼出氣來。
“如果他們給你一個名字,是警方拘留的人,那麼他們就是希望那個人被發現在牢房裡上吊,或者因為‘企圖逃跑’而背後中彈。
所以,喬瑟夫,盡管你很樂意裝傻,但是我要你認真聽好我接下來說的話。
”
喬看着父親的雙眼,很驚訝裡頭有那麼強烈的愛和失落。
看起來似乎很明顯,他父親正處于人生旅程的最高潮,他将說出口的話,是他一生的總結。
“我不會無緣無故取人性命。
”
“即使那個人是殺手?”喬問。
“沒錯。
”
“而且他害死了我心愛的女人。
”
“你之前說你認為她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