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
“那不是重點。
”
“是啊,”他父親同意,“的确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不會替任何人下手謀殺,更不會幫你效忠的那位義大利惡魔去殺人。
”
“我得在這裡活下去,”喬說。
“在這裡啊。
”
“那你就去做你必須做的。
”他父親點點頭,綠色的眼珠比平常更亮。
“我絕對不會因此批判你。
但我不會殺人。
”
“即使是為我?”
“尤其是為你。
”
“那我就會死在這裡了,老爸。
”
“有可能,沒錯。
”
喬低頭看着桌子,木制桌面模糊了,一切都模糊了。
“我很快就會死了。
”
“如果你真的死了,”他父親的聲音降為低語。
“我也會傷心而死。
但我不會為你謀殺,兒子。
為你死?可以。
但為你謀殺?絕對不行。
”
喬擡頭。
他開口時,很羞愧自己的聲音哽咽。
“拜托。
”
他父親搖頭,很輕,很慢。
好吧,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于是喬站起來。
他父親說,“等一下。
”
“什麼事?”
他父親看着站在喬後方門邊的那個警衛。
“那個警衛,他也被馬索收買了嗎?”
“沒錯,怎麼?”
他父親從背心裡拿出懷表,把上頭的鍊子拆下來。
“不。
爸,不要。
”
湯馬斯把表鍊放回口袋,懷表則推到桌子對面。
喬努力不讓眼眶裡的淚水流下。
“我不能拿。
”
“可以的。
你會拿的。
”他父親隔着金屬網看着他,像是看着什麼東西着火似的,他臉上所有的筋疲力盡、所有的絕望都一掃而空。
“這個表值一大筆錢,但也就隻是一塊金屬而已。
你用這個去贖你的命,聽到沒?你把表交給那個義大利惡魔,買回你的命。
”
喬抓住那個懷表,因為剛從他父親的口袋掏出來,表殼還是溫的,像一顆心髒般,在他掌中滴答作響。
他在食堂裡告訴馬索。
不是有意的,事先沒想到會發生。
他本來以為自己還有時間。
每次吃飯時,喬都跟裴司卡托瑞那幫人一起坐,但不是跟馬索本人坐在最重要的那桌。
喬平常是坐隔壁桌,同桌有主持監獄内賭局的裡科·蓋斯特梅耶,負責在警衛休息區地下室制造琴酒的賴瑞·康恩。
這會兒喬跟他父親會面回來後,在平常的老位子坐下,對面是裡科和一個來自梭葛斯的僞造犯厄尼·羅蘭,但馬索的一個貼身随從希波,法西尼過來把他們兩個趕走,于是隻剩喬,看着在他對面坐下的馬索,左右分别是納爾多·阿裡安特和希波·法西尼。
“所以會是什麼時候?”馬索問。
“什麼?”
馬索露出困惑的表情,每次碰到有人重複問他說什麼,他都會這樣。
“喬瑟夫。
”
喬覺得自己的胸口和喉嚨發緊。
“他不肯。
”
納爾多·阿裡安特搖着頭,輕聲低笑起來。
馬索說,“他拒絕了?”
喬點頭。
馬索看看納爾多,然後又看看希波,法西尼。
好半天沒人說話。
喬低頭看着自己的食物,感覺到逐漸變冷了,感覺到自己該趕緊開始吃,在這裡如果漏掉一餐沒吃,你很快就會變得虛弱。
“喬瑟夫,看着我。
”
喬看着桌子對面。
那張瞪着他的臉似乎愉快而好奇,像一隻狼在最料想不到的地方,發現了一窩剛生出來的小雞。
“你為什麼不更努力說服你父親呢?”
喬說,“裴司卡托瑞先生,我試過了。
”
馬索朝左右看看兩個手下。
“他試過了。
”
納爾多·阿裡安特微笑,露出缺了幾顆的牙齒,像蝙蝠挂在洞穴中。
“試得還不夠用力。
”
“聽我說,他給了我一個東西。
”
“他……?”馬索一手放在耳朵後面。
“給了我一個東西要交給你。
”喬把懷表遞到桌子對面。
馬索打量着那個金表蓋,打開來,看着裡面的表面,再看看表蓋内面镌刻着百達翡麗的優雅字樣。
他贊許地揚起雙眉。
“這是一九〇二年款,十八K金。
”他對納爾多說。
然後轉向喬。
“當初隻制造了兩千個,比我住的房子還值錢。
一個警察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一九〇八年偵破了一樁銀行搶案,”喬說,重複着他艾迪叔叔說過一百遍、但他父親從來不談的那個故事。
“發生在柯蒙廣場。
他在其中一名搶匪殺掉銀行經理之前,先下手殺了搶匪。
”
“于是那個銀行經理給了他這個表?”
喬搖搖頭。
“是銀行董事長給的。
經理是他兒子。
”
“所以現在他把這個表給我,要救他自己的兒子?”
喬點頭。
“我有三個兒子,你知道嗎?”
喬說,“是,我聽說過。
”
“所以我懂得為人父親的心情,也知道父親有多愛自己的兒子。
”
馬索往後靠坐,看了那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