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羅梅洛飯店的隧道起點是在十二号碼頭,從這裡開始,在伊柏市地下延伸八個街區;隻要沒因為漲潮時淹水,或是被夜裡的老鼠占據,花十五分鐘就可以走完。
對喬和他的手下來說,很幸運的是,他們抵達那個碼頭時剛好是大白天,而且正逢低潮時分。
他們十分鐘之内就走到隧道盡頭,雖然大家曬傷且脫水,喬還受了傷,但在搭船從艾格蒙礁島回來的一路上,喬就告誡了每個人:要是馬索有喬認為的一半聰明,那麼他就會設定亞伯應該回報的時間。
一旦他認為事情出了大差錯,他就不會浪費時間,立刻趕去搭火車。
隧道盡頭是一條梯子。
梯子頂端的門通往一間鍋爐室。
鍋爐室出去是廚房,過了廚房是經理辦公室,再出去是飯店服務台。
通往廚房、經理辦公室、飯店服務台的門,都可以看到并聽到門外的動靜,但梯子頂到鍋爐室則是個大問題。
那扇鋼制門總是鎖着,按照平常規矩,隻有聽到暗号才會打開。
羅梅洛飯店從來沒被警方臨檢過,因為艾斯特班和喬花錢收買了飯店老闆們,讓他們收買适當的人别來檢查,同時也因為這個飯店本身不引人注意。
飯店裡沒有地下酒吧,隻做制造和配銷而已。
這道門有三道鎖,而且要從另一頭開,經過幾番讨論後,他們決定由幾個人之間槍法最好的卡邁,帕羅内在梯子頂端掩護,讓迪昂用一把散彈槍把門轟開。
“如果有人站在門的另一頭,那我們就全都成了桶子裡面等着被射殺的魚了。
”喬說。
“不,”迪昂說。
“我和卡邁才是桶子裡等着被射殺的魚。
要命,我甚至不确定我們不會被跳彈擊中。
不過你們其他幾個小姑娘呢?狗屎。
”他對着喬露出微笑。
“小心手榴彈。
”
喬和其他人爬下梯子,站在隧道裡等,然後聽到迪昂對卡邁說,“準備好了,”接着他朝鉸鍊開了第一槍。
聲音很大——在一個水泥和金屬的封閉空間裡,金屬子彈擊中金屬門。
迪昂沒停下來。
金屬碎片的乒乓聲還在響,他就又開了第二槍和第三槍,喬想着如果飯店裡有人,現在一定會跑來看了。
要命,如果飯店裡隻剩十樓的人,那他們鐵定知道他們在這裡了。
“上,我們上。
”迪昂大喊。
卡邁沒撐過去,迪昂搬開他的屍體,讓他靠牆坐着,同時其他人爬上梯子。
一片金屬——誰曉得是哪來的——從卡邁的一隻眼睛鑽進他腦子裡,他完好的那隻眼睛瞪着他們,一根沒點燃的香煙從雙唇間垂下來。
他們把門從鉸鍊上扭開,進入鍋爐室,再從鍋爐室進入蒸餾室和外頭的廚房。
廚房通往經理辦公室的那道門上,中央有個圓形的玻璃窗,外頭是一條鋪着橡膠地闆的小通道。
經理辦公室的門微開,門後的辦公室裡顯示出一群戰士待過的痕迹——有面包屑的蠟紙,咖啡杯,一個黑麥威士忌空瓶,爆滿的煙灰缸。
迪昂看了一眼對喬說,“我自己是沒指望能活到老年的。
”
喬從嘴巴呼出一口氣,走過那道門。
他們出了經理辦公室,來到飯店服務台,此時他們已經知道飯店是全空的。
感覺上不是有人埋伏,而是真的撤空了。
最适合埋伏的地方是鍋爐室,但如果想引他們更深入,以确保後頭都沒有人,也該在廚房突襲他們才對。
至于飯店大廳,對于安排埋伏的人,則完全是個惡夢——有太多地方可以躲藏,太容易分散逃逸,而且跟外頭的馬路隻隔了十級階梯。
他們派幾個人搭電梯到十樓,又派另外幾個人爬樓梯上去,以防馬索安排了什麼喬想不到的埋伏計劃。
那些人回來後報告說十樓都沒人,不過他們發現薩爾和左撇子的屍體躺在一〇〇九和一〇一〇号房的床上。
“把他們搬下來吧。
”喬說。
“是,老大。
”
“另外也派人去隧道的梯子那邊,把卡邁搬出來。
”
迪昂點起了雪茄。
“真不敢相信我射中了卡邁的臉。
”
“你沒射他,”喬說。
“是跳彈。
”
“沒有差别,”迪昂說。
喬點了一根香煙,讓曾在巴拿馬戰役中當過陸軍救護兵的波捷塔幫他檢查手臂。
波捷塔說,“你得去治療,老大。
要吃點藥才行。
”
“我們有藥啊。
”迪昂說,他指的是毒品。
“适當的藥物啦。
”波捷塔說。
“從後門出去,”喬說。
“去幫我找該吃的藥,或者找個醫師來。
”
“是,先生。
”波捷塔說。
他們打電話,找來了六個長期收他們賄賂的坦帕市警察。
其中一個跟着一輛救護車過來,于是喬和薩爾、左撇子、卡邁·帕羅内道别。
卡邁九十分鐘前才把喬從水泥裡頭挖出來,但讓喬最難過的是薩爾;他回想起兩人相處的這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