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大進攻,汪尚林和魯梅超兩人決定親自領軍。在他們的坐騎後,一個壯碩的手下擡着一根粗長的旗杆。一等隊伍推進到破石裡外圍,那面寫着“屠”字的大旗便會高高舉起——雖然在這黑夜裡沒有多少人看得見。
他們已得知善南街那邊的情況。正好,趁着“拳王”不在,用閃電攻法把“大樹堂”的其餘核心鏟除掉。
除了他們親自帶領的六百人外,其餘角頭老大分作十幾股,同時從不同方向朝破石裡進發。總數最少也有一千二百人,在人數上占有壓倒的優勢。
金牙蒲川卻拒絕随隊。他隻是躲在那宅邸裡,把“大樹堂”領導層每個人的頭顱定下價碼:于潤生——白銀十五萬兩整;鐮首、狄斌——十二萬兩;龍拜——十萬兩。沒有包括齊老四。他要齊楚活着,好跟他談條件。
“媽的,有天我比他有錢,我也坐在家裡,找人剝了他那幾隻金牙!”汪尚林不屑地說。魯梅超卻心想:像你這種老粗,好色好酒,一生也不會比蒲川有錢。
他們等這一天等好幾年了。“豐義隆”在漂城的地位永遠不會改變,但打倒那些腥冷兒,最少也為本城人争回一口氣。更何況“大樹堂”現在掌握的那些生意,他們都将分一杯羹……
漂城已經許久沒有這種場面。也許是他們有生之年看見的最後一次了。上千人的大交戰。金牙蒲川為此準備了五十萬兩,用來擺平查知事和各級官員差役。
“汪老大!”其中一騎從前頭回轉過來。“前面有人攔阻!”
“他奶奶的!我不是說過的嗎?誰阻着去路就踏扁誰!”
“可是……那是雷役頭……”
雷義?他來幹嘛?不是想替于潤生出頭吧?要是真的,他倒是蠢得可以。雷義在沒有當上役頭前,汪尚林已聽過他的硬功夫和硬骨頭。結果還不是一樣?看着白花花的銀子,一個人能夠忍耐多久?想不到雷義從前那牛勁卻還留到現在。他看不見現在這陣勢嗎?他想變成第二個吃骨頭嗎?
雷義隻帶着四、五個公人,而且都隻拿着水火漆棍棒,連腰刀也沒有一口。他們的官服還沒有幹,看來自從中午于潤生中伏以來就沒有更衣。
可是他的神情并不落拓,反而好像充滿了把握。
“滾吧!”汪尚林策馬到來,劈頭第一句就是喝罵。“你的主子也快沒命了!識相的日後還有口飯吃!”
“等等。”魯梅超止住憤怒的同伴。“雷役頭,形勢看清點比較好。你家裡還有老婆孩子啊。”
雷義卻似乎聽不見,隻管往那隊伍裡掃視張望。
“你找人?”汪尚林已感到不耐煩。他不想誤了與其他勢力圍攻的時機。
“你們的線眼跑腿還沒有回來?”雷義問。
汪、魯兩人感到奇怪,相視了一會兒,又瞧向雷義。
雷義雙手把玩着棍棒。“那麼說,你們還沒有收到消息吧?”
“什麼消息?”
“找到了。‘豐義隆’已經找到了。”
“他媽的!”汪尚林“嗆”的拔出了刀子。“你好好地給我說!找到了什麼?”
“龐文英的屍體。”
在“老巢”倉庫一角堆放着比人還要高的瓦片,外面蒙着一大片麻布。
狄斌蹲在瓦片堆後面。吳朝翼把一根箭遞給他。箭杆給從中拗折,卻還沒有完全斷掉。
箭簇很奇怪,并沒有逆刺,隻是一個跟箭杆一樣粗細的光滑圓錐,尖端磨得不很鋒利。
“這是我從後巷的角落找回來的。”吳朝翼說。
“你肯定就是這枝?”
吳朝翼點點頭。“堂主給送來時,它還沒有拔出來。”
狄斌再看:箭杆前端呈焦黑色。有人用火焰燙過箭簇。
狄斌閉上眼睛,手掌仍緊握着那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