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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色即是空 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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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長方牌匾在巨大的火爐裡已經燒了許久,下端六個字早已化為焦炭,隻餘被熏黑的“豐義”二字仍在烈火中可見。

     火光反射在穆天養的眼睛裡。

    他壯胖的身軀坐在大交椅上,兩隻有力的手掌,右邊握着牛角造的葡萄酒杯,左邊擁着一個豐胸、細腰、長腿、白膚的鬈發異族美女。

    看着那熊熊的火焰,他呷了一口酒,滿意地微笑。

     火爐的熱力令大堂内的氣氛更高漲。

    三十餘人盡情地吃喝,有的圍在一起用骰子鬥酒。

    大部分都是穆天養的親随部下,其餘賓客則是鄰近的匪幫和私枭頭目。

    宴會的熱鬧氣息,把初冬的風雪完全隔絕在這座曾經是“豐義隆牙州衛分行”的建築物之外。

     廳堂的角落堆放着二、三十件碩大的油布包裹,透出來自遙遠地方的海鹽氣味。

    原本貼在貨包上的“豐”字封條已經撕去,貨物如今都成了穆天養的私人财産。

     一個身材隻及穆天養一半的中年男子走近過來,眼睛禁不住瞄向那異族美女半露在狐狸皮裘外的乳溝,然後才收斂起表情。

     “掌櫃——不,幫主……”男子一時改不了多年的稱呼,伸了伸舌頭——幸好穆天養并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

    “……這批鹽貨雖然不少,可是脫手了之後……我們怎樣找新的貨源?” 牙州衛臨近北面關外,在整個國家的私鹽販運網裡位于最偏遠的地點,附近亦無岩鹽生産,十多年來都是依賴“豐義隆”從遙遠的海鹽産區輸入——但正因為路途艱遠之故,私鹽的利錢也格外高。

     穆天養又喝了一口酒。

    “哼,隻要是有錢賺的地方,你怕沒有人運貨來嗎?就是‘豐義隆’繼續運鹽過來也可以。

    隻不過這兒分銷散貨,改由我們‘牙幫’承包而已。

    ” “幫主,你以為……京都那邊的人……會這麼容易妥協嗎?……” “‘豐義隆’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豐義隆’了。

    ”穆天養咧開嘴巴,露出兩排泛黃的牙齒,他的左手興奮地緊捏美女的豐臀。

    完全聽不懂他們言語的美女強忍着痛楚,臉上泛出紅暈。

     “豐義隆”兩大“守護神”:“大祭酒”容玉山與“二祭酒”龐文英,在不足三年内先後去世了——關于容玉山“病死”這消息,外地許多分行的頭目都不相信;緊接着是韓老闆遜位,由章帥接任;新上場的兩名“祭酒”蒙真與茅公雷,雖說都是赫赫有名的“六杯祭酒”後人,屬于嫡系人物,但過去十多年來從沒聽過這兩人有什麼功績…… “豐義隆”如此龐大的黑道組織,隻是依賴一種東西維系:“權威”。

     “權威”是十分微妙的東西。

    說穿了,它不過是一種信念,或是一種恐懼。

    在最強烈的時候,它能夠驅使服從者為了榮譽而犧牲性命;可是隻要出現一絲裂縫,它可以瞬間于人們心中崩潰消失。

     如今首都“豐義隆”出現了翻天覆地的權力變化,“權威”也随之動搖。

    走黑道的男人本來就不是安分的家夥。

    尤其是幹部級的人物,很清楚“豐義隆”的私鹽網内流動着多麼龐大的暴利。

    “權威”的繩索稍稍放松,貪婪與野心就如饑餓的野獸出籠了。

     穆天養沒有一點擔心。

    以他所知,鄰近也有三、四家分行的掌櫃已經自立門戶。

    他相信這股離心隻會随着時間繼續擴散。

     穆天養不認為這算是“叛變”。

    “豐義隆”這隻老虎病了,已經再吞不下這麼大塊肥肉,吃不完的肉當然會有野狼來分享。

    這是自然的規律。

     “小張……”穆天養盯着那個中年男子——他的心腹部下張文遠。

    “……你怕什麼?大勢都變了,隻有傻子才會坐着不動,眼巴巴看着銀子從手邊溜走……膽子這麼小,怎麼當我的二把手啊?……”他用酒杯指向廳堂裡的客人。

    “你看,麥老虎、刀疤、撒多爾這幾個本地的強人都決定了跟我同坐一條船,京都的人能夠怎麼樣……” 火爐的烈焰突然急激搖晃。

     是因為大門打開卷進來的寒風。

     整個大廳頓時沉默下來。

     當先走進大門的是茅公雷。

    一頭鬈發沾滿了雪花,上身隻穿着一件雪白的狼皮毛背心,袒露出壯碩如兩塊大石頭的肩膀。

    左手揪着一個大麻布袋負在背後,微笑着大踏步走到廳心,那神态就像走在自己家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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