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燕橫一向以為,所謂“快”,就隻是個人肢體動作的速度。
但是經荊裂這一提點,他開始了解:在戰鬥裡,兩方互為作用,快慢勝敗往往是相對的,更有心思意念這個因素存在。
燕橫瞥見了武道上一片從前未知的領域。
“高手臨陣對敵,他的心就像海浪裡的浮舟一樣,令對手難以捉摸猜度。
”
荊裂把木刀垂下。
他遠眺這空地對面的一片樹林。
林木枯葉落盡,隻有光秃秃的枝杈,在陽光下一片甯靜死寂。
“可是要在生死間發的對決裡,保持那種心,必得經過‘意’的修練。
”
“我要怎麼做才練得成呢?”燕橫上前問他。
荊裂取下白頭巾,散開一頭辮子長發。
“沒有秘訣。
就是不斷嘗試去做,直至變成了習慣。
”他說。
“這原本就不是什麼獨門奧秘,青城派必然也有一套。
你進了‘歸元堂’後,本來應該就是開始學這個層次的功夫……”
燕橫心頭一陣哀傷。
荊裂微笑拍拍他的肩頭:“不打緊,從今天開始,我會逐步幫助你修練這個心法,接着還有其他的法門。
隻要練通了其中最基本的幾種,你的武功必有大進。
”
“荊大哥……”燕橫搔搔頭發。
“你會雙刀或者雙劍嗎?可以也教給我嗎?”
荊裂黝黑的臉沉了下來。
他當然知道燕橫在想什麼。
“你是想盡快學會使那對‘雌雄龍虎劍’嗎?”荊裂搖搖頭。
“暫時别想那個了。
”
“可是……”
“你可别弄混了。
”荊裂的神情嚴厲起來。
“現在你首要做的,是在最短日子内盡量提升自己的戰力,發揮你已經學過并且最擅長的技藝,至少面對武當派一個中級弟子時能夠自保。
我早說過:先得活下去,其他的什麼也不用說。
”
他把木刀指向南方:“我們明天就進成都了。
武當的人八成也會在那兒出現。
我不是每次也能夠及時出現救你的。
”
燕橫感到慚愧,垂首不語。
荊裂走到放着行囊兵器的樹底下,取衣服穿上。
“他們……會在成都嗎?”
“我就是怕他們已經上了峨嵋山挑戰。
我可不想錯過看戲。
”荊裂歎息。
“我們出發已經比他們遲了。
還多虧你,把我的銀兩都拿光了,要弄匹馬來騎也沒錢啦。
”
他從行囊裡拿出一個紙包,拈起一個幹硬的米餅,大大咬了一口。
“如果有錢,更加不用吃這麼糟糕的東西。
”
“對不起。
”燕橫走過來,也把“龍虎劍”和包袱背上。
“我沒想過……”
——回想起來,燕橫這些年住在青城山,是飯來張口,衣食不缺,竟沒有考慮過走江湖時,銀兩有多重要。
“荊大哥……我們的銅錢也花得差不多了……眼下還要進城子裡,吃的花的更貴啦……怎麼辦?”
荊裂想了想,然後朝他狡黠地一笑。
“隻要在城裡,就有辦法。
”
他背上斬殺過錫昭屏的那柄長倭刀,提起行囊和船槳,遠遠望向成都的方向。
“剛才說起武當……我忘了一件事情,得明說在先。
”
“是什麼?”
“假如哪一天,我遇上了兇險,你不要來救我。
”荊裂很認真地說。
“要是我應付不了,你來參一腳也隻會送命。
”
“怎麼可以……”
“我們不是要報仇的嗎?”荊裂雙眼直視燕橫:“命都丢了,還報個屁?忘了我剛剛才說過一次的話嗎?首先得活下去。
不管失去了哪一個。
我也是一樣,要是你遇險了,而我又毫無把握,我是絕對不會拼命救你的。
你懂嗎?”
他伸出手掌。
“你要是不答應,我們就在這兒分手。
”
燕橫咬着嘴唇,皺眉深思了好一會兒。
最後也伸出手,跟荊裂擊掌一記。
轟然雷鳴。
掩蓋了兩柄木刀交鋒的爆音。
一記相交,兩刀又再迅速分開,各自擺出架式,在晦暗不明的天空底下,相隔四步,互相遙指。
眼前這場激烈的比試,讓虎玲蘭完全入迷了。
她渾忘一身衣衫被雨水淋濕,隻是注視着兩柄沉厚木刀的動向。
她目睹了:自己的弟弟又五郎,五次都隻能招架。
她的弟弟。
那個号稱“鹿兒島第一男兒”,繼承了祖先高壯身材的島津又五郎。
隻有舉刀招架的份兒。
在那個異國來的男人面前。
虎玲蘭的指甲掐入了掌心。
她看見:弟弟欲把那柄相當于野太刀長度的木刀高舉過頂,擺出最擅長的大上段架式。
但對方似已知曉,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