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刀光芒已經籠罩在石弘前方,再次以長兵刃之利把他逼開。
得到虎玲蘭的掩護,荊裂得以專心應付江雲瀾。
他順着剛才那記“猿回”橫砍的勢道,左腿如鞭掃踢向江雲瀾的前鋒右膝!
——這種把腿擊夾在刀招之間的技藝,乃是來自暹羅王室武術;但這記掃腿法,又是他少年時在南海虎尊派學得的一招“鐵盤腳”。
加上“猿回”斬,荊裂這連環一招兩式中,就糅合了三個民族的武技。
江雲瀾精于“武當行劍”步法,哪會輕易給這一腳掃中?他輕移重心,縮起右腿就輕松躲過了。
哪知荊裂真正心意,根本不是要踢他。
那“鐵盤腳”半途變招,一腳蹴在瓦面上,踢出了一個大洞。
“下去!”荊裂用日語呼叫,同時左手拉着虎玲蘭後背衣衫。
二人一起穿過那洞孔,墜進下方的房屋。
兩人突然從屋頂消失,本來自後夾擊而來的呼延達頓時撲了個空。
荊裂和虎玲蘭落在黑暗的房間裡。
那就是剛才虎玲蘭闖入過的房間,那住客早已趁機驚惶奪門而逃。
荊裂計算過:在空曠的屋頂上,繼續被武當武者圍攻,完全沒有好處;反倒在這狹窄的房間裡,也許有一線生機。
“進去!”江雲瀾呼喊。
呼延達先跳下洞去,身在空中時交錯舞起雙劍花護身,防止半途被偷襲。
同時一面闆壁爆開。
是剛才落在隔壁房間的李山陽,以“武當斬馬刀法”破開了木闆牆攻襲而來。
虎玲蘭也知荊裂的盤算。
她猛地舞起野太刀,把房間内家具雜物斬破卷飛。
荊裂也一樣狂亂揮刀。
兩人有如祭起一場暴風,原已幽暗的房間内木屑碎片與雜物飛揚,更加伸手不見五指。
但武當四人,哪肯給他們機會就此趁亂逃遁?李山陽和呼延達首先攻上去。
刀劍交加。
繼而躍下的江雲瀾與石弘,也舞起兵刃,試圖繞向側面,欲在房間内再形成包圍之勢。
火花連環四濺,每一下爆亮,都映出房間裡六人瞬間的出招姿态。
在目難見物的幽暗中進行羣戰,出招之餘還得冒着與同伴互相誤傷的危險,是技藝與膽氣的考驗。
六人無一畏懼。
再次連續爆閃出數十叢火星。
金屬交擊的響聲,有如串成一首急密的戰歌。
接着是肉體被金屬割過的悶聲。
血花緊接血花。
六頭野獸困在籠中的死鬥。
然後,臨街一面的房間牆壁,朝外轟然破開。
劍諺有雲:“心為主帥,眼為先鋒”。
劍欲快,眼必先練快。
青城派武術有一種練法,名為“觀雨功”。
顧名思義,就是用眼目視線,捕捉迅速頻密滴落的雨點——當然,不是隻有下雨天才能練,平日則灑水到樹木枝葉上,再搖動樹木,讓水滴落下。
這“觀雨功”,青城派自山門弟子以上,每天早課前都練一炷香時間,得要練到能清楚看見雨珠,方為小成。
燕橫身為青城“道傳弟子”,這功法當然有成。
這瞬間穿紙窗而入的那大叢黑影,在他眼中就如練功時看見的雨點。
它們飛來的速度和角度都瞧得清清楚楚。
燕橫迅速判斷出,那黑影之間唯一能讓一人身軀全數躲過的縫隙。
他的身體馬上拔起,閃往那道縫隙裡。
但他畢竟猝然受襲,加上坐在宴席上被桌椅所礙,還是慢了一點點。
左邊臉頰和肩頭,傳來火辣的痛感。
此外那十多二十點黑影,在他身周如黑色的流星飛掠而過。
慘叫。
在燕橫身後。
是三個原本正在侍候他的“萬花春”堂倌,每人身體都中了兩三枚箭矢,紛紛倒卧在地上悲嗚呻吟。
燕橫檢視自己身體。
臉頰隻是被淺淺擦傷了,但左肩卻釘上了一枚短箭。
幸而不是命中關節部位,而且燕橫的肩頭肌肉格外厚實,那箭矢入肉不深。
再看那排已經破爛的紙窗,每個窗格後面,都有兩名握着短弩的漢子。
燕橫回頭瞧瞧受傷倒地的那些堂倌。
馬牌幫為了布下陷阱獵殺他,竟連無辜的外人也一并射倒——難怪他們不用自家的侍從,根本一早已有這陰險的打算。
這等心思,忒也狠毒。
——我怎麼這般笨!
燕橫痛悔中。
蔡氏父子把他完全騙倒了。
“換人!再射!”窗外傳出蔡昆的聲音。
那窗格前的二十餘名弩手退下,馬上又填上另一批,手上弓弩全都早已經上了機簧搭了箭。
“發!”蔡昆一聲号令。
新一輪弩箭齊發。
這次更集中瞄準廳心内無處可躲的燕橫。
——對馬牌幫來說,要對付這個青城派少年劍士,無異于捕獵虎豹猛獸!
這一輪弩矢瞄得更準更集中,但對燕橫而言,卻反而比剛才的漫天散射更容易閃避。
他一步迅速橫移,那二十幾枚箭矢幾乎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