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長在天下武林五大門派之一的崆峒,幽居十五年,才第一次在同門之前亮相。
那些年輕的弟子們停下手中的劍,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不時低語幾聲,好像我是個怪物。
我閃了閃,想躲到他背後去。
他卻笑嘻嘻的把我一把揪出來,拉着我一起去找老道士。
老道士看見我很吃驚。
不過他并不搭理我,隻用一個淡淡的手勢,把他招了過去。
一個絡腮胡子的中年文士歪坐着,像是受了重傷,一臉憤懑。
污血把他漂亮的紫色袍子染得烏糟遭的,還弄髒了老道士房裡的紫檀木椅子。
“舅舅——”
我聽見他這樣喚着那個中年人,聲音裡有了些惶惑不安。
我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瞧着。
他們說了一些什麼月亮什麼魔教,我聽不懂,坐在那裡還是局促。
老道士,他該是我的老相識了,卻是不理我,臉色凝重得可以擰出一盆水來。
其他人更不理我。
隻有他回頭望了我一眼,我連忙朝他做了一個鬼臉。
可是隻來得及做一半就僵住了,他的眼睛濕漉漉的。
老道士皺着眉隻是說:“梅居士,這是怎麼說?損兒和梅姑娘——貧道一向是知道的。
這一回損兒出關,連日子都定下了。
怎麼說變卦就變卦?”
這時候屏風後面,轉出來一個纖瘦的人影。
好像是個比我大點的女孩子,穿着玄色紗衫,腰配長劍,厚厚的面紗把臉都遮住了,隻露出一對水汪汪的眼睛,腫得跟桃子一樣。
那女孩子并不過來,隻是遠遠的站着,冷冷道:“何真人,我心意已決。
”
可他就那麼沖了過去:“梅梅——”
叫梅梅的女孩像被燙了一下,猛地縮了回去。
他緊擰着兩道筆直的眉毛:“梅梅,給我一個解釋。
”
梅梅沒有遲疑許久,揭下了面紗。
我吓了一跳,真難看。
原來她被毀容了。
我很重的心忽然輕了,靠在椅背上,去看他。
“哈!”他忽然發出一聲嘲笑,“梅梅,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他的聲音好大,我又被震了一下子。
“你以為我是誰——我怎會因為你容貌受損而拒絕娶你?”他越說越快,聲音越來越響,“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這些年我都心心念念記挂着你。
我沒有父母,舅舅,此事全憑你和師父作主。
但無論梅梅變成什麼樣子,我心裡的意願,決沒有半點改變。
”
中年人也趁勢勸女兒:“你看,絡煙,我早說過嘛。
你又何必固執,讓你表哥為難呢?”
梅絡煙環視了一圈,輕聲道:“事已至此,不必多言。
我說了不嫁,今生便是不嫁了。
爹,話已帶到,我們這就向何真人告辭罷。
”
“梅梅!”像是沒想到她一點也不留餘地,他急了,就要追出去。
梅絡煙越走越急。
“——瘋啦?”我終于忍不住了。
就算沒人問我,我也要大聲說出來。
“不好笑麼?這樣醜八怪,你就真喜歡和她過一輩子?”
他們都轉過頭來瞪着我,像在看一個怪物。
那時我懵懂不明,後來才領悟到我真的是個怪物。
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