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感到恐懼。
老道士何觀清曾經燒了我母親的屍體,說明他對我們其實隻是一知半解。
實際上對付蟄族的人,火是沒用的,因為我們體質不同,走路比風還快,除非等我們停下腳步——那就是說,滅亡。
我們唯一的對手隻存在于傳說中,很多年前來自西域的一個英雄。
我們的本事很大,可以随便要人性命。
但是我們有一個緻命死穴,這個死穴因而成為族中最大的秘密,一般的族人都不知道,隻掌握在族中巫師和高級的統治者手裡。
這個英雄不知怎的卻把這個秘密探聽到了,因此選好了對付我們的時機。
他在慕士塔格峰開滿優昙花的山頂煉成一把匕首。
靠了這把匕首,那個英雄屠殺了我們成百上千的族人,直到最後我們的首領,一個女城主出來了,她想出了一個毒辣的計謀。
女城主裝作一個無知的少女,騙得那個英雄信任。
于是那個英雄被城主用他自己的匕首殺死,屍體沉到了大孤山深處、攬月城後面的一片茫茫鹽湖裡。
隻是不久,城主也去世了,臨死的時候她說,那一片鹽湖,從此要叫做灌愁海。
在那以後我們的族人收斂了很久,不再涉足中原。
在大孤山一帶原來物埠人豐,不愁挨餓,我們可以安居樂業。
所以在中原,将近一百年過去了,關于我們族人的說法漸漸消散,偶爾有人聽了,也以為隻是一種海外怪譚。
直到最近這十幾年,我們迫于生計,重出江湖。
我在灌愁海邊清涼的石洞裡,和方姑姑讨論這些故老相傳的往事。
我問她,那是什麼重大秘密呢?
方姑姑笑而不答。
可是她不說,未必我就沒辦法知道。
後來我說,英雄的那把匕首,一定是随着女城主一起葬了。
方姑姑說不是的。
匕首還在世上,但是被封了起來。
女城主不要那不祥的東西。
根據方姑姑占蔔的結果,那把匕首,是族中所有城主的魔星。
方姑姑是蟄人裡面最老的一個女巫,有一百歲了。
她教過我很多,包括怎樣把嘴唇貼在人的脖子上。
我不太喜歡那一種方式。
當溫暖的液體在唇齒間蔓延,我找不到很多族人所津津樂道的那種快感,隻覺得惡心欲嘔。
方姑姑說,這也算正常的反應,但我必須習慣,否則終有一天要活活餓死。
開始我不同意。
饑餓難耐的時候,我想出一個辦法,吸了自己手臂上的血。
這個法子後來令我大病一場。
方姑姑開導我,說可以用驚鴻宮殺手獨有的采血方式,或者說是一種驚世駭俗的武功,用手指直接抽人的頸血。
我終于依從了。
那種方法是蟄人的傳奇,可以使我們在月光之中,跳出最美麗的舞蹈,殺死最強大的獵物,然後,吸血,看落紅翩翩。
但是方姑姑沒有說它的害處。
學成之後,常常我會控制不住自己,即使不想吸,也要抓住一兩個活人,放出鮮血來弄死他。
這種要求見血的欲望如此強烈,以至于我不想殺人的時候,竟不得不用自己的血來平息。
我想,這也就是為什麼,驚鴻宮的殺手在江湖上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