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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面具爺爺及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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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上路了罷?”“面具爺爺”似乎是在面具後頭笑了笑,道:“你小子如果當眞是那星主投胎降世,包你不出一年半載,就能打我這兒出師。

    ” “可是——”孫小六一眼朝市場口瞥去,忽然給激出個主意來,當下擡袖口抹了把臉,扯了個謊:“今天下午我要去師父家練拳。

    ” “想搬出你師父那兩套臭把式來吓唬爺爺我?”“面具爺爺”的面具湊得更近了些,從那張血口之中噴出一股又腥又嗆的怪味兒。

    孫小六打從這一刻起迷糊了,祇知道自己歪歪倒倒踅出市場口,扶牆摸到武術館,站在大門口跟彭師母道了個别,說過了年也不一定會來,之後便什麼也不知道地走了。

     這一次,孫小六居停所在卻不見之前的那個新生戲院了。

    “面具爺爺”帶他住進一幢鄉間的别墅。

    這别墅前後皆有庭園,園中修竹短草,參差有緻。

    側院築有白石小徑一條,順着這小徑往裡走,過了二進房宅還另有天井一方,中有魚池一座,池中養了幾十尾或赤或白的錦鯉。

    對幽囚在此的孫小六來說:每天能到那池畔以觀魚作耍,稱得上是唯一的樂事。

     除了魚池,那獨門獨院的大别墅中最令孫小六印象深刻的是某小室牆上的十字架,以及小室對面卧房床下的一雙大皮鞋。

    之所以印象深刻,乃是因為“面具爺爺”每見那十字架都要施以“哼哼”兩聲噴鼻冷笑,卻從不說明緣故。

    至于那雙大皮鞋則更有不得不令孫小六難以忘懷之處——他每天晚上都要在那雙皮鞋旁邊的地闆之上打坐入眠;陳年老皮子加上鑽石鞋油的刺鼻氣味,着實難以消受。

    然而“面具爺爺”曾經三令五申:暫住于此實非得已,為了不節外生枝,徒增驚擾,是以在此居停之際絕對不能破壞一磚一石、一草一木。

    室内陳設原本如何放置,便一任它如何放置;連幾上茶杯、廁中巾絹和床下皮鞋亦複如此。

    孫小六初入此屋的幾日感覺萬分不自在,祇道這房子的主人一定是個不吃不喝、不拉不撒的神仙,才能把居室住得這樣纖塵不染。

    未料三數日後,“面具爺爺”才告訴他:此屋原主已在兩年前仙逝,人死了,房子也帶不走,如今隻有三、兩個“底下的人”每周前來灑掃整頓,務使其情狀一如原主生前舊觀。

     “咱們既然祇是來此借住,便不該移動原先物事一分一毫,這——”“面具爺爺”用鼻孔哼了兩聲,歎了口氣道:“也算是對死者的一點敬意罷!再者,你若随手移動了些許物事,教那來灑掃整頓之人窺看出什麼端倪,咱們可也就住不下去了。

    ” 是以每日清晨,“面具爺爺”都會手持一枚放大鏡,将屋前屋後、裡裡外外巡看一遍,直要見到每樣小對象皆歸置原處,未見絲毫徧移,才算放了心。

    這樣巡看一回,差不多已過八、九點鐘光景,“面具爺爺”便帶着孫小六從後園的一堵矮牆縱躍而出,去做這一天的功課。

    直到夜色四合,再由原路躍牆而入,蹑步潛蹤,各自回房睡覺。

    有那麼一遭孫小六心血來潮,在“面具爺爺”巡看之時劈頭問了兩句:“這主人既然死了,怎麼還要人來替他打掃房子呢?難道他要變個鬼回來住嗎?” “面具爺爺”聞言之下悄然說道:“人世間哪裡有鬼神可以立足之地?自凡說神道鬼,皆是因為怕人失去了敬畏之心,才藉這鬼神的說法來畏之、戒之的。

    人一旦有了敬畏之心,也就不至于胡作非為、無法無天了。

    ” “他既然變不成個鬼回來,又為什麼要替他打掃房子,還擦皮鞋呢?” “面具爺爺”想了片刻,一副不該說、又不得不說的神情;幾度啟齒,話到嘴邊又呑了回去,最後終于迸出這麼幾句來:“人雖然不在了,可是祭之、祀之、就彷佛他還在的一般。

    這裡頭有個極深的意思;叫“祭如在”。

    說的是我們活着的人眼中不能祇看見現在的人、現在的事。

    ” “那麼這死了的人以前是個好人啰?”孫小六問道。

     “面具爺爺”這回不答他,扭頭進了那間小室,關上門,大約是又擡眼瞥見了牆上挂着的木十字架,随即發出兩聲哼哼。

    孫小六沒的說,祇好撲身盤腿,在那雙大皮鞋旁邊趺坐定神;一夜如常,無話無夢。

     至于每天所行的功課,便與“大牙爺爺”和“紗布爺爺”所授者完全不同了。

    這“面具爺爺”總是手持一枚放大鏡,出門逢着什麼事物,似乎但憑興之所至,便湊近前,仔細端詳一陣,再回神思索半天,彷佛直要将所見之物想了通透無礙,才肯向孫小六講述。

    所講述的内容,初步未必同先前那事物有什麼關聯,聽來不過是一個套一個、一則接一則的故事,但是環環栢銜,隻字詞組皆令孫小六銘印在心,揮之不去。

    下面是為數不下千百計的故事之中的一套。

     那一天“面具爺爺”和孫小六躍牆而出,朝後山坡下行了數百步。

    走着走着,“面具爺爺”忽然“咦”了一聲,停下步子,朝身旁草叢中尋撥一番,一面掏出放大鏡來,沖一株碗口粗細的樹上打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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