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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特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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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四個拳招,不能暢快磅礴。

    要不,退而求其次,由王朗而下的“八步螳螂拳”也還打得,如能練得出入周至,未必不能成為一時的方家。

    再退一步說:這位弟台如果肯再下三年五載的工夫,權且将我說的四式練得絲縫不漏、進退不失,恐怕也能打下一片江湖——” “住了——”賀衷寒揮手止住李绶武一發不可收拾的谠論,順勢揮退了那瞠目結舌的衛士,道:“眼下居伯屛三日五日也回不了南昌,我們這些從事革命工作的人裡更沒有一個是溷迹江湖、低三下四的人。

    可你李老弟也不知身負何等能耐德行,竟然便到總部來窺探機要、擾犯中樞了——這,可是要殺頭的大罪啊!” 李绶武點點頭,道:“是的是的。

    在下一條性命原本該葬送在那居先生手中,今日還有一口氣在,畢竟是多餘的。

    賀先生要取去,随——請便,隻不過若是能容在下将這些宗卷再飽讀片刻,我也就于願足矣、于願足矣!”說着,低頭蝦腰又拾起散落了的幾十張檔案,收束整齊,置于幾首,再摸出放大鏡,逐行逐字閱看下去,口中還不時會發出些“噫”、“噢”、“嗯”、“啊哈”之類意會神知之聲。

     這廂的賀衷寒卻遲疑了——聽對方語調辭氣并無一絲半縷做作之态,彷佛來殺便殺、要剮就剮,全不畏恐。

    更奇的是:他怎知我姓賀呢?念及聲出,賀衷寒不自覺地退了半步,雙手環胸護持,道:“你怎知我姓賀?” 李绶武又讀了幾行文字,才仰臉微微一笑,道:“賀衷寒先生黃埔一期畢業,早年既是中國共産主義青年圑的成員,也曾經身為孫文學會骨幹,還是莫斯科大學的留學生,稱得上是國民政府核心大員之中的理論家、戰略家——在下即使眼力再拙,怎麼能連賀先生也不認識了呢?” 賀衷寒聽他這麼一說,渾身上下如浴溫湯、如沐春雨,其溫柔舒洽,簡直難以言喻;暗想:這個青年非僅娴于武術,亦複通曉我革命界的底蘊,想來必非尋常人物。

    如此一作想,賀衷寒對李绶武竟生出一、二分欽服之意。

    未料李绶武接着說道:“祇可惜當今大元帥不讓賀先生領兵握權,執掌虎符。

    否則,以賀先生之才具能力,又何止是貴黨的理論家而已呢?” 賀衷寒不及聽完這一整段言語,早已搖頭轉臉、四顧八望,生怕隔牆有耳的模樣。

    然而嘴角鼻梢已經顯露出笑意來——李绶武的确說中了他的心事。

    想那“老頭子”一向以為賀衷寒其人野心熾盛,不易收服,是以總委之以政治訓練、軍事教育之職。

    然而他畢竟出身黃埔一期,于“老頭子”的嫡系親兵之中可稱首腦,其顧盼自雄,而又抑郁難伸的矛盾之感,竟爾為李绶武一語道破。

     “你——”賀衷寒一時之間接不上口,一隻手掌卻不由自主地往旁邊的藤芯扶手椅一攤,道了聲:“坐。

    ” 李绶武卻繼續說道:“賀先生自印出版的《一得集》、《學與幹》都是經世緻用的大文章,我是早就讀過了的,隻是這一次誤闖貴部,才有緣相見——說句托大的話——李绶武頗有恨晚之感尼!這幾句話更讓賀衷寒飄飄然起來,一顆熱血滾滾的心好似豔豔春花,款款綻放,且要昂梢挺葉,掙向那最高枝的模樣兒,于是浮出一臉笑容,道:“你讀過我的文章?” 李绶武哪裡讀過賀衷寒的文章?祇不過方才櫥架之上的宗卷裡有幾筆帳款,署名賀衷寒申報,用途就是印書。

    公文附件裡有賀衷寒親筆所寫的出版品内容摘要;總之是吹大了牛皮好申請經費。

    可如此一說,賀衷寒更覺覓着了知音,遂拉着李绶武肘彎,硬!讓陪同坐下,殷殷說道:“沒想到李老弟也是關心革命、熱愛國家的有為青年。

    看你文武雙全,淹通得很,怪不得教居翼瞧出些稀罕來。

    但不知你老弟到咱們行營——究竟所為何來呢?” 李绶武當然不肯将尋覓一部“武藏十要”的底細向這幫牛鬼蛇神和盤托出,然而對方的話卻給他指點了一條應答之道,當下答道:“自是為革命、為國家而來。

    方才賀先生誤會在下窺探機要、擾犯中樞;其實在下所思所圖者,正是要找個戮力報効的機會。

    誰知進門先吃了兩頓熬打——”“噢?”賀衷寒點了點頭,掃一眼四壁的櫥架,道:“那麼這些宗卷你都看過了?”。

    “不瞞賀先生說,在下就算有一目十行、百行、千行的功夫,也讀不完這麼龐大的一筆材料。

    不過,倘若能假我以數月的時日,一定是讀得完的。

    ” “光讀讀數據就能革命、就算愛國了麼?”賀衷寒笑了起來,辭氣固然略見迫人,可是态度依然是和緩的——甚至還預藏了幾許器重、稱賞之意。

     “是賀先生自己在《學與幹》中說過的:“在我們今天這樣一個大時代裡,讀書即是革命、讀書即是報國;我們國家的志業非讀書人不能夠開啟,非讀書人不能夠完成。

    ””李绶武說到這裡,凝眸望着賀衷寒,還擡手扶了扶眼鏡。

     賀衷寒的一顆腦袋終于止不住地點了起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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