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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特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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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果然讀過我的文章,你果然明白我的意思。

    好好好!那麼我再問你,你從這麼些檔案裡又讀出了什麼可以革命救國的學問呢?你要是說得上來,賀某人一句話,非但不治你的罪,還保你一本。

    你的前程就大放光明了。

    ” 在李绶武而言,除了能飽讀酣讀各種有字之紙,其餘哪裡還有什麼大放光明的前程?然而他同時也十分了解:此際如若不給賀衷寒一個滿意的答複,恐怕這計劃處方圓咫尺之地便是他葬身之所了。

    于是他緊緊抿住嘴唇,暗中運起一縷眞氣,催動法圈,将通體上下血脈經絡疾速“走意入神”了一遍——這一大周天行遊下來,腦海中匆匆瞥過的材料又曆曆浮現,如繪如織,可以稱得上洞澈順清明了。

    他抖擻抖擻軀幹,先向賀衷寒一揖,随即起身,向櫥架走去。

     賀衷寒看他随手比劃着櫥架的寬度——一如工匠在丈量着什麼似地;正待要問,卻聽李绶武亢聲侃侃說道:“在下資質愚魯,未能盡閱所有數據。

    不過以所寓目者言,可以看出大元帥所切切關心者,唯三事而已;是以關于這三樁事體的文書宗卷幾乎占了十之八九。

    賀先生且看:此壁高十二尺,橫幅二十四尺,每架間距二尺,若以乘積算來,共是五百七十六立方尺。

    在這五百七十六立方尺的體積上,軍務和财務方面的文卷幾乎各占了近一百二十立方尺。

    倒有那麼一種文卷,上标“特”字,所言者既非軍務,亦非财務,更非什麼黨務、政務;而是關乎某些個人、乃至于集團的記事。

    其訂瑣碎,直似從前皇帝的“起居注”。

    然而細察其内容,竟然有吃飯穿衣、零用花費之類極其入微的載錄。

    觀所載錄之人,又決非帝王将相那一類的大人物——” “這是我們稱作“特務”的一個作業。

    無論你叫它“特别任務”也好、“特殊勤務”也好。

    總之非關一般黨政要務就是——你怎麼連這些也看了?” 李绶武并不答腔,卻接着先前所言,繼續說下去:“那麼便容在下以特務與軍務、财務并舉;這是大元帥至為注意的三個方面。

    以軍務方面言,有三個人是他最倚重的,是以往來公文中所夾附的私筆議論最多,朱批意見亦最為詳盡——” “這三個人是——” “陳誠、湯恩伯和胡宗南。

    ” “不錯的、不錯的。

    你老弟的眼力果然不凡。

    那麼财務上呢?” “大元帥在财務方面信得過的有四個人物:孔祥熙、宋子文、陳立夫和陳果夫。

    ”李绶武道:“原因正與前者相反——在與收支用度方面有關的文卷之中,祇這四人所具銜經手者僅有裁可,而無覆問;這表示大元帥在錢這個字上同這幾個人是不分彼此的。

    ” “說得對極了!”賀衷寒忙不疊問道:“好!那麼你再說說看——特務方面又如何?”李绶武微一蹙眉,緩聲道:“這裡頭也有三個人物,一個叫戴笠、一個叫徐恩增、一個叫毛慶祥。

    這三個人裡又屬戴笠最為得寵。

    ” “連這個——”賀衷寒一句話吐出唇邊,另半句和着口唾沫硬生生咽回肚子裡去,當下改語氣:“何以見得?” “這個姓戴的自己從未上過一件公文、打過一張報告,可在所有标示了“特”字文件的數據裡,大元帥都批有“會戴雨農”、“會戴先生處”、“轉戴先生專責處分”、“轉委戴笠即辦”這一類的字樣。

    ” “老弟此身不在公門,對公門中事倒不陌生,可謂别具慧眼了。

    ”賀衷寒朝李绶武比了個大拇哥兒,孰料李绶武搖手帶搖頭,道:“賀先生,在下還沒把要緊的事說出來呢;您道為什麼是這些先生們如此備受知用呢?” 賀衷寒給兜頭這麼一問,頗有猝不及防之感。

    然而此問得巧妙:“老頭子”憑什麼獨對這幾個人别睐青眼,特加賞識?比方說:論嫡出黃埔一期的身分、論秉筆成文的學養和才華、論對主義的熟悉、對群衆的掌握、對戰術戰略的研究,他賀衷寒不在任何人之下,怎麼偏偏不如這些人得邀眷顧呢? “原因很簡單,”李绶武灑然笑道:“其一,淺薄得很——他們全都是浙江人。

    其二,他們彼此之間都有些個不尴不尬的小意氣,正好相互牽制。

    其三,他們都能聽大元帥之令行事而将那事做得比所下之令完備——而又不聲張。

    在下說的這些其實都可以從這些往來文卷之中察知。

    ” 賀衷寒肩膊一松、胸腹一塌,像隻猛可給抽去了棉芯子的枕頭,果爾拽盡氣力——李绶武說得的确不錯;“老頭子”用人并非不審材相力,而是在材力之上更講求忠誠、以及謙退。

    就行事低調這一要求言之,賀衷寒力求表現、鋒芒畢露的風格自然讨不了便宜。

    他沉吟了,無言以對了,好容易迸出“那麼——”兩個字,又深深瞅了瞅李绶武,慘然道:“你還看出些什麼樣的門道?” “那一日居先生把在下揍了個半死,之前我聽諸位談起要“報銷”兩個人,一個姓汪的,一個姓錢的;可有此事?” 賀衷寒皺眉觑眼抓耳撓腮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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