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令他不能呼吸,不能思索,小順子的威脅更是讓他明白,無論如何,先生都不會平白無故地傷害自己,隻因對于先生來說,若是傷害自己心愛的弟子,就跟傷害自身一樣痛苦,忍不住淚水滂淪,霍琮艱難地移動步子,走到江哲的卧房之前,跪倒在地,從房内傳來江哲均勻的呼吸聲,顯然他睡得很熟,可是霍琮卻是越來越傷悲,轉瞬之間已經泣不成聲。
淮水南岸,如今已經是一片缟素,在得知陸燦死訊之後,楊秀縱然是奉了陸燦遺命,也再不能抑制心中的悲痛,更何況軍中皆是悲聲,便不顧尚維鈞的猜忌在廣陵設下祭帳,想來法不責衆,尚維鈞也不能利用這個理由為難淮東軍。
軍中将士,皆是白衣戴孝,黑紗纏臂,人人皆是悲憤欲絕。
卻在這時,突然有斥候回報,雍軍集結在淮水北岸,泗州城前,磨刀霍霍,竟似有趁機攻擊之意,楊秀不由大怒,乘人之喪而攻之,自古以來便是不義之舉,衆将士也是怒不可遏,紛紛振臂高呼,欲和雍軍血戰。
豈料雍軍卻是遣使渡水傳訊,大雍楚鄉侯江哲意欲至廣陵吊祭,衆将面面相觑,雖然衆将未必能夠識破大雍的離間計,可是陸燦被賜死的罪名就是勾結大雍意圖自立,這江哲實在是害死大将軍的罪魁禍首,當下群情憤然,都是聲言要将江哲殺死在靈堂之上,以祭陸燦英靈。
衆将士可以快意恩仇,楊秀卻是不能輕易決斷,若是江哲真的前來祭靈,于情于理,都不能殺害大雍吊祭的使者,但是若是任憑江哲來去自如,隻怕軍中的怨恨就會集中在自己身上,軍中本已有了怨言,隻因自己不曾起兵相救大将軍,他本是蜀人,若無陸燦支持,根本難以在軍中立足,如今能夠統帥淮東軍,也多半陸燦餘威和自己這幾年的經營,若是傷了軍心,隻怕就是尚維鈞不動手,自己也不能掌控淮東軍隊。
更何況雍軍擁兵淮水北岸,所為何來,不用問也知道,一旦江哲隕命廣陵,那麼雍軍必然渡水作戰,現在并不是和雍軍大戰的好時機。
所以思之再三,楊秀婉拒了江哲前來吊祭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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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年輕的使者卻肅容道:“楊參軍,你我兩國雖然是敵對,可是忠臣義士人所共敬,陸大将軍和楚鄉侯更是少年之交,份屬師徒,情同手足,雖然不幸中道分離,各為其主,以至于生死相見,可是私情不害公誼,還請将軍不要拒絕楚鄉侯一片誠心,想來就是大将軍泉下有知,也會樂于見到侯爺親來吊祭,人死如燈滅,想來大将軍也不會懷恨昔日恩師的。
”
楊秀思索再三,終于歎道:“江侯爺居然有此心意,我若堅拒,反而令天下人覺得我南楚将士心胸狹窄,隻是在下不妨直言,若是江侯輕身來此,會有什麼後果楊某也不敢肯定,不過楊某定然盡力阻止淮東将士複仇之心。
”
那少年使者端重地道:“我大雍上下皆相信南楚将士不會遷怒于我家侯爺,若有意外,想必也與将軍無關,隻是我大雍太子殿下也在楚州軍中,殿下有令,若是侯爺有什麼短長,必要血洗淮東,才能向陛下交待,請楊參軍謹記此事,莫要等到刀兵一起,以為我軍不教而誅。
”
楊秀眼中閃過厲色,冷冷道:“使者是在威脅楊某麼?”
那少年使者平靜地道:“縱然在下不說明,莫非将軍還想不到我軍擁兵泗州城下是為何麼?我大雍行事素來光明正大,故而太子殿下令在下向參軍大人明言此事,卻并非是有意威脅,我們兩國之争,已是不死無休之局,縱然今日不戰,将來也是要戰的,太子殿下并不認為擁兵淮水就可以威脅将軍。
”
楊秀聞言眼中閃過異色,道:“好個大雍太子,素聞貴國太子殿下自幼便有賢孝之名,想不到行事也是這般剛毅果決,好,楊某就靜候楚鄉侯前來祭靈,不過并不保證他的安全就是了。
”
那使者也沒有驚怒之色,隻是行禮想要告退,楊秀卻止住他,目光在這看上去平凡普通的少年使者身上凝注了片刻,問道:“還未請問貴使尊諱?”
那使者神色仍然是冷冷淡淡,道:“在下霍琮。
”
楊秀目光一寒,良久才道:“原來是你,好,送客。
”
待霍琮離開大帳之後,從内帳走出了韋膺,雖然隻有數月時間,韋膺的形容憔悴了許多,尤其是陸燦死後,他在短短幾日之内,竟連兩鬓都有了星霜,這讓原本十分擅長保養的韋膺仿佛蒼老了幾歲。
他目光幽冷地道:“楊參軍,你想不想為大将軍報仇?”
楊秀知他心意,淡淡道:“大丈夫就是想要報仇,也不能用這種手段。
”
韋膺冷笑道:“你以為那人會是真心前來吊祭麼,隻怕他離去之時,就是尚維鈞動手之時,你就不怕尚維鈞以此為借口為難你麼?”
楊秀從容道:“兩軍交戰,尚且不斬來使,何況是前來吊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