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帥府坐落在烏蘇城東,圍牆是用亂石砌成。
府第修得形似當地寺廟,雖不華麗,倒也雄壯。
前廳是玉帥議事之所,平時無人進入;後廳是會客的地方;西廂為玉帥書房,平時批閱公文就在那裡,現在亦是玉小姐每日聽講讀書之所;東廂為書吏辦公之用。
後廳門内有石屏隔障,轉過石屏,才是内院。
内院後面是花園。
名為花園,其實花卉很少,隻有一些當地生長的鵝管草,三葉紫花和野蘭之類的花草。
園内樹木倒很茂密,多是原來生長的闊葉松、苦楊、白楊,參差矗立,濃蔭幾乎覆蓋了整個花園。
牆外是一片亂石,灌木叢生。
相形之下,牆外顯得荒野,園内卻給人以神秘幽深的感覺,平時本來就處處顯得莊嚴的帥府,這些天來,由于半天雲在本疆的出現;玉帥又率兵離府,府第周圍突然增加了巡邏侍衛,府内下人、丫環在暗中竊竊私語,平地增添了一種不安的氣氛。
玉小姐這些天來,也是終日鎖住眉頭,思多話少。
往日那種帶有幼年的嬌嗔,也本知不寬地漸漸消失了,好象突然一下大了許多。
每天上午去聽講讀書晚也顯得無精打采。
的确,這些天來她心裡老想着個問題:那天在草原上當她正受困辱時,那位突然馳來,有如自天而降的漢子是誰呢?他憑什麼敢于去冒犯那樣一個在草原上有權有勢的巴格?
巴格在他面前卻顯得那麼狼狽,他憑的什麼?她隻要一閉上眼睛,那天的情景便又呈現在她面前:那矯健騰空的駿馬,那健壯結實的身軀,那略帶責備和戲諺的眼神……玉小姐想來想去,最後隻得出一個解答:那漢子之所以能制服巴格,全憑了他的力氣。
她又想,要是自己也有他那麼大的力氣該多好啊!豈不就可以狠狠地教訓那巴格一頓了、至少也得把他打個半死,看他以後還敢欺負人!
一天,玉小姐正坐在書案前出神,高先生輕輕踱到她面前來了。
她猛然驚醒過來,忙起身恭恭敬敬地站着。
不知怎的,她的臉竟一下紅了起來。
高先生似長輩親切的口氣問道:“你是身體不适,還是有何心事?”
王嬌龍臉更紅了。
她埋頭沉默了一會,才仰起面來帶着迷惘的神情問道:“有了力氣是否就可以制服一切人?”
高先生看了看她,說:“你不是已經讀過了嗎,聖人有雲:”以力服人,非心服也;以德服人,終身悅而誠服也。
‘服人主要是靠德,而不是力啊!“玉嬌龍忙又問:”遇上那種不服德的人呢?“高先生沒立即回答,隻凝視着玉嬌龍,他覺得她有些一反常态。
過了一會,他才又說:“有時,力氣确也是很起作用的啊!”
玉嬌龍趕緊又問:“力氣是天生的還是練出來的?”高先生有些驚異了,說:“有天生的,也是可以練出來的。
”
“我也練得出來嗎?”
“練得出。
”高先生刀切斧削地回答。
停一停又說,“單有力氣也還不夠啊!”
“還要什麼?”
“武藝。
”高先生說出這兩字時,眼裡閃着光,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玉嬌龍。
玉嬌龍歎了口氣,說:“要是我能練出力氣、學得武藝該多好!”
高先生興奮地将玉嬌龍全身打量了一下,又向窗外張望一番,然後以一種十分嚴肅的神情和口氣對玉嬌龍說:“你真想學武藝?你真有這決心?”
玉嬌龍不吭聲,隻點點頭,态度是那麼堅定。
高先生這才低聲對她說:“我可以教你武藝。
但你必須對天發誓,千萬不能将此事洩露出去,更不能洩露出是我教你的。
”
玉嬌龍有些惶惑:“難道連父母也要隐瞞?!”
“除了你自己,誰也不讓知道。
”高先生說完,似乎又感到這話有違自己平時對她的教誨,忙又解釋說,“按正理常規,一個人對君父是不應有所隐瞞的。
隻是……唉!
我确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你就權當為我而守秘密吧!“玉嬌龍聽高先生這麼一說,不再多問,也不再猶豫了,見此時廂外無人,便翻身向高先生拜了幾拜,雙膝跪在地上,還輕輕叫了聲:”師父!“她拜得那樣虔誠,叫得那樣親切,高先生打從心裡激起一陣陣喜悅和寬慰之情,忙俯身将她扶起。
就在這一瞬間,玉嬌龍眼裡耀着采,高先生眼裡潤了淚。
于是,高先生便和玉嬌龍約定:每天早上趁玉帥出外趟馬巡營、玉夫人拜佛念經時,在後花園樹林中的曠地上教學武藝。
高雲鶴高先生,一個關内的不第秀士,現在的帥府書吏,怎會藏有一身武藝呢?又為何要玉嬌龍立誓為他保守秘密呢?這裡得簡單把他過去的身世說說。
原來高雲鶴本名高遠舉,字展飛,河北交河人;家住離城十裡的高家村,年少時好讀書,也偶學擊劍,在村中也算個文武全才。
家有薄薄田産,平時也能急人之急、好管點不平之事,很受鄉親們尊重。
兩年前,來了個江湖繩妓耿六娘在村中賣藝,這耿六娘雖已年過三十有五,卻還風姿綽綽,很有幾分姿色,加以久在江湖上行闖,對人頗善察意迎合,慣會送情賣俏,見高展飛在村中有些聲望,便常以請求庇護為名,到他家中行走。
當時又适高展飛喪妻不久,經不住耿六娘的挑逗,兩人便相好起來。
高展飛礙于耿六娘終是繩妓出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