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嬌龍木然站在橋上,望着李慕白和史進飄然而去的背影,恍如置身夢裡一般。
剛才橋上所發生的事情,來得那麼意外,又那麼突然,還沒等她清醒過來,又已成為消逝的幻影。
李慕白,幾年來,她偶爾曾從高老師、高師娘、王妃以及她父母口中聽到過的這樣一個充滿神秘的人物,竟突然在她眼前出現了。
他那身似儒非儒、似道非道的裝束,他那迂中帶智、厲中帶雅的神态,加上他那秀爽飄逸的風骨,更顯出一種超塵拔俗的不凡氣概,使玉嬌龍也不禁暗暗驚奇。
她怎麼也弄不明白的是,她和他剛一交手,隻一刹那間,自己手裡的劍便被他奪去,自己幾年來潛磨秘練的一身武藝,在他面前竟如兒戲一般。
想到這裡,一種屈辱和羞憤之感猛然襲上她的心頭,她不由咬緊嘴唇,恨不得追上前去,再和他拼個你死我活。
但這時李慕白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河岸道上的林蔭中去了。
玉嬌龍無可奈何地轉過身來,憑欄俯首向橋下望去,隻見清清的河水仍默默地向東流去,雪虎和陶馱均已蹤影全無。
它和他,一個帶着自己的愛寵,一個帶着羅小虎的仇恨,沉入河底去了,橋上是靜靜的,河岸上也是靜靜的,隻那輛馬車仍孤零零地停在岸邊,駕車的馬正懶洋洋地在啃嚼着地上的青草,好像這兒根本不曾發生過什麼事情。
玉嬌龍的心裡充滿了哀傷。
一時間,因雪虎之死而引起的悲憫和憤怒,由李慕白奪劍所帶來的屈辱與驚疑,都一齊湧上心頭,把玉嬌龍攪得一團煩亂,竟使她辨不出這究竟是一股什麼樣的滋味。
玉嬌龍頹然走下橋頭,來到車旁,香姑已經回到車裡,仍披散着頭發,驚惶地張望着她。
當香姑見她來到自己的身邊時,又不禁嗚嗚哭泣起來。
玉嬌龍卻一聲不吭,登上駕座,一揮鞭,趕着馬直向通往安國的道上馳去。
馬車經過兩天的奔馳,終于來到了安國留村。
香姑的舅舅何招來就住在留村附近的一個小村莊上。
玉嬌龍向行人問明路徑後,便趕着馬車直到何招來家的門前停下。
她舉目一看,見一道用柳條編織的籬牆裡,是一家一橫三間的土牆茅舍。
茅舍兩旁是菜園,舍前舍後種有幾株垂柳,那随風飄拂的千條柳絲,把茅舍映成一片碧綠,使這間本已顯得破舊的茅舍,卻平添了一種格外幽靜之感。
玉嬌龍經過兩月餘來的奔波,特别是經曆了橋頭那番争鬥之後,她已感到心勞神倦,很想尋個清靜所在,停下車來好好歇息一番的了。
今見香姑舅舅這兒,茅舍雖然簡陋,幽靜卻很宜人,心裡也很欣喜。
香姑下車,略一拂整衣裝便上前叫門。
何招來微佝着背應聲開門出來了。
當他認出是香姑,又看到香姑身旁站着位标緻的少年時,面露驚訝之色,隻轉動一雙驚疑不定的眼睛打量着香姑,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香姑泰然自若,親親熱熱地叫了聲“舅舅”,說道:“你老不必驚怪。
多蒙玉夫人開思,已将甥女嫁給了這位春龍官人。
我是随官人回他原籍河南居住,特地繞道來看看你老人家的。
”說完,忙又轉身将玉嬌龍引見給何招來。
玉嬌龍也隻好恭恭敬敬地跟着叫了聲“舅舅”,何招來這才明白過來,趕忙将她二人讓進屋裡,又忙着去把車馬安頓停當。
何招來的妻子已于幾年前去世,膝下又無兒女,家裡就隻他一人,白天挑着貨擔去附近村鎮搖鼓售賣,晚上回家還得自己生火做飯,經常飽一頓餓一頓,日子過得十分孤苦。
所幸雜貨生意倒還不壞,手中也有點小小積蓄,不至愁穿愁吃。
他本想續個老婆來幫他料理家務,無奈村上人嫌他心性狹隘,對人重利忘義,誰也不願成全于他。
因此,幾年來仍是一條老光棍。
香姑和玉嬌龍的突然到來,使何招來感到又驚又喜:驚的是二人來得突然,出他意外;喜的是自己孤獨多年,香姑畢竟是自己的血親,也可幫忙照料一下。
同時,何招來心裡還隐隐感到有些疑慮,覺得這個标緻氣派的春官人,看樣子定是一位出身大戶人家的子弟,怎會娶香姑這樣一個丫頭為妻?他二人的到來又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是好處還是累贅?他一面張羅着,一面思忖着,表面上仍裝着毫不介意的樣子。
他左邊那間屋原是空着的,便把香姑和玉嬌龍安頓到那間屋裡去居住。
香姑是個伶俐人,幫着舅舅鋪設安排,一會兒便把屋裡收拾得幹幹淨淨,布置得齊齊整字。
等的一切都已安排停當之後,三人才坐下來閑叙家常。
玉嬌龍照着她和香姑早已商量好的胡謅一通之後,便從身邊取出紋銀五十兩放到何招來面前,說道:“香姑父母已死在西疆,她就隻舅舅你這樣一個親人了。
她這番和我回到河南,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來河北,香姑一再求我陪她繞道來到留村,打算在你老家中暫住三兩個月,她也好盡點甥女的心意。
這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