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她暫抑住自己心頭的煩亂、對道童說道:”那小哥所說确是真的。
“道童忽然停下步來,仰望着玉嬌龍,眼裡露出驚詫的神情。
隻見他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說句什麼,可終于沒有說出來,又把話咽回去了。
從此,兩人都不再說話了,隻默默地走着。
出了壁溝,翻過山崗,穿過崖邊小道,來到大路旁,道童這才指着大路開口說道:“師父吩咐要我把你引上正道,這就是通向南北的正道,不知女施主向何處去?”
玉嬌龍聽道童一連說了兩遍“正道”二字,感到有些刺耳,心裡總覺不是滋味。
她一咬唇,夾愠帶氣地說道:“到西疆,找半天雲去!”說完,她一揚鞭,大黑馬如箭離弦,流星般地向南馳去。
從山西到西疆,迢迢數千裡,一路萬水千山,險阻重重,玉嬌龍單身獨馬,逶迤行來,一路踽踽涼涼,曆盡艱辛。
這段路程,若在平時,以她精湛的騎術和她那匹神駿的寶馬,不過隻需兩月時間便可到達,可她這時已有六月身孕,為了護孕保胎,她隻好行行歇歇,耐着性子,放慢馬蹄。
因此,時已暮冬,玉嬌龍方才行過永昌,踏進涼州道上。
這涼州古道,入冬以來,日夜朔風怒号,寒刺骨肉,冷透身心。
舉頭唯見長雲黯日,大雪漫天,俯首但覺積雪沒蹄,路斷人稀。
玉嬌龍頂風沐雪,每行一驿,都須苦掙芳紮,個中勞瘁,暫置一旁,不去多說。
且說甘州城外,西去百裡,道旁有座散居着十來戶人家的村落,村頭有家客店,四台頭的瓦房在這村落中雖也算得上是最大的院子,但因牆頹壁舊,且又遠離那些人家,看去總顯得孤零零的,給人以潦倒荒涼的感覺。
這客店掌櫃姓胡名成,年約三十開外,平時除留宿這涼州古道上的過往旅商以及流人遷容外,還賣些酒菜面食,每天也有三幾兩銀子的進項,生意也還不錯。
近來因時近年關,又連下了一月的漫天大雪,涼州古道上早已積雪封路,渺無人迹。
胡成見生意清淡,便将店裡雇的兩個夥計掃發回家過年去了,店裡就由他一個人暫時照應着。
好在這時店裡住着的除了一個趕駱駝的黑三外,就隻剩下上房的方二太太和她的仆婦秦媽了。
這黑三本無家可歸,以在這涼州道上趕駱駝幫人運貨為業,平時去去來來都在這店裡落腳,已成這店裡的常客。
近來因大雪封路,無貨可運,便在店裡住了下來。
他閑着無事,不但不需胡成照應,反而經常代他掃雪生火,幫他料理着店裡的一切。
上房那位方二太太,年約二十三四,生得倒也标緻,隻是舉止情性卻顯得有些浮躁輕慢,平時慣愛裝模作樣,嗔鹹嫌淡,稍有不如她意之處,便頤指氣使,斥罵不休。
胡成奈她不得,隻好遇事承顔,處處小心伺候。
提起這方二大太,确也有些來頭。
她本是新任肅州府府官方塹方大人的側室,下人們讨她個笑臉歡心,諱了個“姨”字,稱她為方二太大。
因方大人發妻洪氏一連生了五胎,都是女兒,方大人惟恐斷了香煙,才花了五百兩紋銀,買了這位方二大太進府作妾。
三月前,方大人調放肅州知府,他離京起程上任時,方二太太已有七月身孕,她見方大人要遠丢甘肅上任,整天哭哭啼啼,定要跟随前去。
方大人一來平時對她就有些偏憐偏愛,二來一心挂着她那肚裡的胎孕,便順了她意,帶着她一同上路。
不料行至這裡,天上忽然下起鵝毛大雪來了。
方大人在店裡駐車三夭,雪不僅未停,反而越下越大。
方大人深恐誤了限期,隻得冒着風雪犯險向肅州進發。
方二大太這時已近臨盆,方大人怕她經不住道途颠簸,震動胎兒,半路壞事,便将她留在店裡,囑咐她好好将息,等待分娩,約好明年開春後,便派人來接她到肅州去。
方大人臨行前,除了一再叮咛秦媽要好好照看二太大外,還對淚流滿面的方二太太說道:“但願天從人願,你能給我生下個兒子來,我便萬事足矣!”
方大人走後不過十日,方二太大使發作臨盆了。
嬰兒剛一落地,連臍帶都尚未剪斷,她便迫不及待地掙紮着問秦媽:“可是個兒子?當她見秦媽默不吭聲隻搖擺頭時,竟至絕望得昏了過去。
此後的十多天來,方二太大的脾氣變得更加癖躁,經常無故發怒,挑眼挑鼻,把一個冷清清的客店,攪得很不安甯。
這天夜晚,因離過年隻有三天了,外面又鳳緊雪大,客店的大門關得特别早。
胡成閑着無聊,便在他房裡生了一塘火,把冷縮在下房裡的黑三找來陪他喝酒。
幾杯下肚,二人感到身子漸漸暖和起來,話也多起來了。
胡成邊喝酒邊勸黑三道:“你趕駱駝每年也少不了百十兩銀子的收入,可都輸到賭場上去了,落得人滿二十五還沒個老婆,我勸你還是把賭戒了,好好成個家,也兔逢年過節都沒個落腳處。
”
黑三歎了口氣,說道:“我連現在養着的這兩匹駱駝都保不住了,還說成家讨老婆!”
胡成詫訝地問道:“究竟是咋回事?”
黑三:“我還欠了幾十兩銀子的賭債,過年不還,别人就要來牽我的駱駝去抵債了。
”
胡成焦急地:“那你今後怎過啊?黑三:”這涼州道我也走膩了,不得已就換個地方發财去!我好在是光棍一條,無牽又無挂。
“二人正閑談間,忽聽外面傳來一陣急促不耐的擂門聲。
胡成忙站起身來,點燃燈籠,向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