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人是既不能違心,又不能違命的。
我這番在進關途中住店時所遇的那樁異事,使我悚然心驚,每一思及,猶感心有餘悸。
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如稍有不慎,難免不被人知,一旦禍及父兄,那就追悔莫及。
我與你羅大哥不但有夫妻之情,且有夫妻之義,自當從一而終,此心無二。
隻是,我可作婁妻,決不做賊婦!“香姑見她說得果決,知道勸說也是無用,隻好默然一陣,說道:”你呀,你!其實你的所作所為,與羅大哥的行事也相差無幾,卻為何偏去咬嚼一個’賊‘字?“
玉嬌龍怔了怔,沒理她。
香姑又說道:“這道理我也說不清楚,你以後興許會明白的。
過幾天哈裡木又要來這裡,我準備随他到烏倫古湖去了。
我這孩子還沒取名,就請姐姐給她取個好了。
以後我會帶着她來看你的。
”
玉嬌龍聽香姑說她要走,心裡又不禁依依,感到一陣惆怅。
但她想到人各有志,也就抑制住自己的愁緒。
她俯身過去,将正熟睡在香姑懷裡的孩子看了看,孩子那無憂無慮的面容,使她無由地生起一種悲憫之情,心想:“這孩子不僅出身馬賊,而且還将在賊巢長大,将來不知會養成什麼心性?”她想了片刻,說道:“我就給她取個蓮字,今後就叫她蓮姑。
願她亦如這花中君子,潔身自好,出污泥而不染。
”
香姑笑着說:“沒想到一個名字也有這多講究!其實出污泥而不染倒沒啥稀奇,要入污泥而不染才算好漢!”
玉嬌龍:“哪有入污泥而不染的?”
香姑:“就是有。
”
玉嬌龍:“什麼東西?”
香姑:“泥鳅。
”
玉嬌龍也不禁被香姑這句話逗得啞然失笑起來。
房裡又增添了幾分融融的暖意,過了幾天,哈裡木果然來了。
香姑在辭别玉嬌龍時,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道:“姐姐,哈裡木說羅大哥心裡裝着你的情義,他時時都在惦挂着你。
羅大哥還要哈裡木告訴你,說西疆各部又将叛亂,他已得到馬強探報,說朝廷已調任田項為将軍,率領兩萬軍馬,不久即可來到西疆,要你多加注意。
羅大哥說,你在這裡萬一立足不住,就到烏倫古湖去。
”
玉嬌龍一顆平靜的心,又被攪亂了。
她隻默默地聽着,不時咬咬唇,沒吭一聲。
可香姑卻已看出,她的心正在淌着血,她已辨不出悲和樂,感不到死與生。
玉嬌龍剛一送走香姑,便騎上大黑馬,獨自到艾比湖畔,尋了個幽靜的地方,坐下來,把長期以來郁積在心裡的悲哀,壓在心裡的幽怨,對羅小虎的相思,對失子的痛念,一齊化作淚水,讓它盡情地傾瀉出來。
她那陣陣制止不住的抽泣,聲聲強咽不下的嗚咽,是那樣的折肺摧肝,似乎結了冰的艾比湖水,都欲為她蕩起漣漪。
玉嬌龍獨自一人在湖邊坐了整整一天。
等她回到家裡時,除了兩眼顯得有些紅腫外,她已抹去了臉上的哀愁,在台奴面前卻又顯得雍容娴靜,嘴邊挂着一絲淡淡的笑容。
她對羅小虎帶來的消息,說田項已奉朝廷調任,又将率軍人疆一事,雖感到惕然不釋,但也并未引起多大不安。
心想,隻要自己潛心隐迹,不去惹尋煩惱,諒那田項也奈何自己不得。
玉嬌龍自從香姑走後,更加韬光養晦,平時隻在家中撫育雪瓶,馳騎不出十裡,偶遇外地來村生人,她總是立即趨避。
阿倫偏也機警,他似乎亦已領會到了玉嬌龍的心意,無須她多加吩咐,總是把他從外面聽來的一些消息,報告給玉嬌龍。
因此,玉嬌龍雖然隐伏荒村,與世隔絕,但對外面發生的種種情況卻大都了解。
玉嬌龍度着甯靜而又孤凄的歲月,日子一天天在神馳中消逝過去。
春風吹綠了草地,吹皺了湖水;冰雪染白了山林,封凍了大地。
玉嬌龍好似村旁的艾比湖,好似湖邊的阿拉山,容顔依然未改。
雪瓶卻已漸漸長大,而今己滿過了六歲。
這孩子心性十分聰靈,長得也極秀麗。
她終日依繞在玉嬌龍身邊,懂得如何去向母親嬌索,知道如何去讨母親歡喜。
玉嬌龍偶然托腮沉思,一陣難禁的怅恫使她鎖住眉頭,雪瓶總是不聲不響地來到她的身邊,輕輕撲進她的懷裡,仰起頭,張着一雙探究的眼睛望着她,說道:“母親,你在想什麼?女兒來了,來和母親在一起。
”
玉嬌龍心中泛起的愁波便立即平靜下來,解了雙眉,心裡充滿了柔情蜜意。
玉嬌龍把雪瓶視若明珠,在她身上傾注了自己的全部心血,對她是無微不至的關懷,無所不包的疼愛。
她一心要将自己的全身拳技劍法傳授給她,讓她在武功上登峰造極,超凡入聖,将來縱橫西疆,走遍天下,也沒有人敢欺負她。
因此,玉嬌龍從雪瓶學步時起,就開始教她箭步,誘她習練功樁。
到雪瓶五歲時,便已學會騎馬,并已記下幾套《秘傳拳劍全書》上的拳路劍法。
玉嬌龍在傳授雪瓶的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