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地上大石之中。
洛明軒緊随而下,手上結印,我拼命凝出魔氣,将他擋開,洛明軒飛身離開,落在我丈遠的距離。
我從大石凹陷裡撐起身子,抹掉唇角的血,冷笑:“你救人便是善,我救人便是惡?你建立門派便是對,我建立門派便是錯?你信仰的叫堅持,我信仰的叫死性不改。
哪來的道理?”我與他辯,争奪時間調整内息。
洛明軒眉目一凝:“你可知你為何生而為魔?”
我不知他為何這種時候要抛出這種問題,這個問題對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不過我也樂于讓他自己給我耽誤時間,敵人死于話多,我靜心調理自己。
“你生于魔王封印之地,千年前魔王身死之際,未免血脈不保,遂将遺子封印,藏于那片山脈之中,為護遺子,魔王在那方落下封印陣法,自此山脈中村人盡數為魔氣感染,所有人生而為魔,他們不可出,外人不可進,那便是魔王為了他的遺子,落下的詛咒之地。
令村人世世代代,守護他的後人。
”我靜靜望着洛明軒,聽他說着,“那就是你的故鄉。
”
“百年前,我得知此封印存在,為除魔王遺子,隻身前去,破開封印,卻被封印重傷,落下懸崖,為你所救,我以為能使你一心向善,卻不知,日後待你出山,卻是第一時間,救了他。
”洛明軒道,
“我被魔王封印所傷,多年未曾痊愈,查到魔王遺子下落,便着十大仙門,合力剿除此禍害,可你卻傷十大仙門數百人,手段殘忍,隻為救這遺禍,此後建立萬戮門,屠戮仙門人士,最終将那厲塵瀾推上而今這般境地……這便是你的天性。
”
哦,原來這便是我的身世。
如此說來,我頭上世世代代便是背負着保護墨青的任務而出生的,但我頭上世世代代都沒能見到他們要保護的那人一眼。
反而是我,一出山,一個意外,一場不經意,就真的保護了命懸一線的他。
洛明軒将此歸結與我天性如此。
不,我覺得,這是天意如此。
而至于我的天性,很簡單,八個字——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說了要打死你,就一定貫徹到底。
我體内氣息稍稍一緩,我手中長劍再次凝出,身形一閃而過,再次直刺洛明軒的心房:“謝謝你的廢話。
”洛明軒胸前仙印再起,可我魔氣凝成的劍卻愣生将他仙印刺出了一道裂縫。
“咔”的一聲。
洛明軒眉頭微微一蹙,他不躲不避,揮手一記金光直取我的頸項,我側身躲過,可便在回頭的這一瞬,一掌擊中我的心房,我愣生生的接下,正欲與洛明軒拼了,忽然之間,聽得洛明軒口中兩個字吐出:“伏魔。
”
心頭一痛,我登時周身無力,膝蓋一軟,竟是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方才被洛明軒擊中的地方,傳來一陣更甚一陣的疼痛。
我拼盡全力,一個瞬行術,落至離他四五丈遠的地方,可這已經盡了我的全力。
我捂住胸口跪倒在地,隻道自己不慎,竟然中了他的伏魔印,此印會不斷撕裂我體内聚集的魔氣,若無比之更強的力量将印數之力沖破,此印便會一直停在我的體内,使我永遠無法再使用魔氣。
對以前的我來說,沖破它便罷了,可現在不行,我沒這個力量,也沒有這個時間……
我咬緊牙關,忍受着劇痛,看着遠處的洛明軒緩緩走來,他擡起的手,終于拿出了他的劍——天法鳳鳴,一斬之下,橫掃千軍萬馬,滌蕩數萬妖魔。
很多年前,他便是要拿這把劍殺我,可被我姥爺擋住,而今……
“而今,還有誰能來護你?”他說。
沒有了,從我姥爺身死的那一瞬開始,我就永遠隻剩一人了。
我看着地上,在我孤零零的影子前,洛明軒舉起了他的劍……
“有我。
”
黑色衣袍擋住了我面前所有刺目的光。
四字一落,清風一掃,仿似那麼雲淡風輕:
“路招搖,有我來護。
”
他的嗓音似自天邊而來,又似自心底湧出,救我于危難,護我于艱險。
我仰頭望着他的背影,一如任何時刻見到他時一樣,那麼筆挺,那麼帥氣。
至此,我無法不相信命運。
原來,世上真的有一人,可以拯救我,從身體,直至心靈。
下一瞬間,面前的一切盡數毀滅。
墨青的力量強大得絲毫不講道理,他仿似也有滔天的怒氣,令有巨大的壓力從天而降,壓碎了尚且殘存的鳴鳳殿,将除了我與他立足的這個地方以外的一切盡數毀滅。
裂石,催山。
天崩地裂之中,洛明軒去了哪裡,四個仙門的人去了哪裡,一瞬間似乎都不再重要,隻有我與他所在的這個地方,詭異的安穩。
我捂着心口,感覺心髒劇烈的跳動已經勝過胸腔裡撕裂我的任何疼痛。
我擡起頭,望見了墨青的眼睛。
仿似他的眼中,有一場比此時此刻更驚心動魄的山崩地裂。
“路招搖。
”
我一笑:“嗯,是我。
”
蒼茫天地,浩淼宇宙,此刻,仿似都寂靜無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