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她去喝酒,因為喝酒有菜吃,而且盡是好菜,可以一飽口福。
那時我很窮,走在大街上,看到五分錢一個的肉菜包子,饞得直流口水,就是沒錢買。
那時我讀高中,每天鹹菜就冷飯,就了三年,其間吃了一罐頭鹹幹魚塊,是洪玫送的,覺得味無可比。
洪玫的好處除了秀色可餐,還在于可以改善我的生活,我不時在她的嬌寵下吃得肚皮圓滾,滿嘴流油,面紅耳赤。
飯後還可以親一下她甜潤的小嘴巴。
這叫滴水之恩。
别看滴水很小,可用處很大,整天吃鹹菜,身體遲早會垮掉。
我有個同學就弄了個肝腹水,還有個同學弄壞了消化系統,光胃上的毛病就有十八種。
按理說,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泉湧相報,可我這眼泉太小,即使全湧出來也不夠一桶水。
再說洪玫也有對不住我的地方,我們假假的也玩了幾年的感情遊戲,她居然招呼都不打,就趁我在大學讀書時偷偷嫁了人,等我知道了,大老遠從北京趕回來,卻看到她已經讓人搞大了肚子。
盡管如此我還是很迷戀她,還是要找她做老婆,隻要她跟人家離婚。
我甚至可以不讀書就回來娶她,她還不答應,我就再退一步,我說,等我畢了業你就跟那頭蠢豬離婚。
為了跟她結婚我居然願意讓人家再睡她三年。
這是什麼思想?可她居然說,放你媽的屁,你以為我是什麼。
這話很傷我,她罵我也就算了,居然罵我媽,我媽是對她不好,從來不喜歡她,但也不能罵呀,我一氣之下就打了她一巴掌,當然是打在後腦殼上,我不忍心打她的臉,我覺得她的臉是用來親的,不是用來打的。
我之所以打她還有一個原因,我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
她立即嚎啕大哭,邊哭邊往馬路上跑。
從那以後我們十年不見,這十年我還是對她朝思暮想。
這十年我媽哭瞎了眼,我媽說洪玫是個狐狸精,迷了她兒子的心竅,她每次見到石留就哭,颠來倒去說的就是這句話。
那天晚上我喝得亂醉如泥,給洪玫扶着去了她房間。
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我躺在洪玫床上,身上蓋着她的粉紅色毛巾被。
洪玫光着身子躺在我旁邊,兩眼盯着天花闆在看。
我說,完了,應了石留那句話,我成了第三者。
洪玫忍不住笑了,她笑着說,得了吧,别那麼緊張,我隻不過跟你睡了一晚,什麼也沒幹,就摸了你一下。
我一臉正經,說,看看,你嫁給人家就變壞,跟老公以外的男人睡覺還這麼恬不知恥。
洪玫說,得了吧,什麼老公,早離了。
這話又讓我氣炸了肺。
我一翻身把她壓在下面,雙手去掐她脖子。
可我下不了手。
我氣得直罵,你這個臭婆娘,離了婚也不來找我,明明知道我在等你。
洪玫說,得了吧,誰不知道誰呀,你敢說你沒有女人?這臭婆娘嫁了回人就學會了個得了吧,我一氣之下終于打了她一耳光,打得很重,她臉上留了四條手印。
我之所以能下手打她,大概是過了十年,覺得她那張臉不僅可以拿來親,還可以拿來打。
洪玫沒想到我會打她,她懵了,然後開始大滴大滴流眼淚。
她一哭我就動了恻隐之心,後悔打她的臉,可我不想對她道歉,但我總得做點什麼,不能老看着她哭,如果老看着她哭,她就會哭泣個沒完,就算她想不哭也不好意思停下來。
我沒有别的東西可做,隻好把她抱在懷裡,這樣她哭得更起勁了。
後來還是敲門聲讓她止了哭。
一大早有誰來呢,洪玫嘟哝着,穿上睡衣,走去開門。
我還賴在床上,門一開,我立即拉起被子蓋臉,石留進來了。
那天晚上還出了點事。
兩個學生在沖涼房裡争看一本雜志,打了起來,一個學生拿手電在另一個頭上敲了一下,這個學生就倒了下去。
班長一看出了事,就去找值班老師,值班老師就去找我,那天我當班。
他們當然找不到我,就去找石留,在石留床上床下都沒找到我,他們隻好自作主張叫了部救護車把昏迷的學生送去醫院。
這事對石留的震動很大,更讓她震驚的是我的失蹤,她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去向,而且一猜一個準,還把我堵在被窩裡。
石留進來看了一眼就走了,她不可能站在那兒看我們穿衣服。
我們起來後還坐了會兒,吃了點早餐,就算做了錯事也得吃東西嘛。
洪玫啃了半塊面包就說吃不下,她看到我和石留的神情就知道我們的關系到了那一層了,可她還是忍不住問我,上過床了?我吭吭哧哧不敢回答。
這樣子讓我很惱火。
她都已經跟人離了婚,我還不能跟人睡覺?她一雙鳳眼直愣愣看着我,似乎我不回答她就不眨眼睛。
我說,何必明知故問呢。
她歎了口氣,說,不該把你灌醉。
後來她又說,其實我們也沒做什麼,就在一起睡了一晚。
唉,這事還真說不清。
我說,你也别責備自己,你知道,我和石留不是一窩的。
說完我在她胸上拍了一下,叫她别想這事了,吃了早餐去上班。
我去敲石留的門。
倒不是想向她道歉什麼的,我還沒這麼高尚,我隻是覺得我們假假的也玩過一場戀愛遊戲,不能不明不白的就這樣算了,我得給她一個交待。
洪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