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得住,晚上還可以摟着她睡。
這才叫日子嘛。
學院門口有個水果攤,那老頭專賣紅富士,我每次從門口走過,他都要叫我嘗嘗。
那麼好的水果我不好意思不嘗,可嘗了我也不買。
那老頭也不生氣,下次見了我還是叫我嘗嘗,這樣嘗下去我估計吃了十多斤,一斤也沒買過。
那天又嘗了一個後,我終于不好意思,買了八斤。
我交了錢,把水果接過來,就看見洪玫站在大門口,正對着我笑。
她說,很會照顧自己嘛。
我說,這年頭還指望誰照顧呢,你怎麼能找到這地方?她說,功夫不負有心人嘛。
我帶洪玫在學院後花園的陽光餐廳吃晚飯,正吃着,發現馬羚坐在角落裡,正對着我做鬼臉。
她的誇張表情引起了洪玫的注意。
洪玫問我她是誰。
我說,别理她,一個神經病。
洪玫說,是嗎?不像呀,是女朋友吧?我說,你以為我是誰?見一個愛一個?洪玫說,是不是你心知肚明。
洪玫的住宿問題很讓我頭痛,如果馬羚沒發神經,我還可以安排去她那兒住。
現在可不敢了,我怕她半夜發了病,用一條花布帶把洪玫勒死,然後吊在她樓下的大樹上。
洪玫不是貓,第二天一大早就會給人發現,然後通知我去收屍。
那時馬羚就躲在窗後偷偷觀察我,發現我很激動,很悲痛,于是推斷我跟洪玫關系非同一般。
于是覺得我們扯平了,她托我看貓,我把貓給看死了,我托她照顧洪玫,她把洪玫弄死了。
我帶洪玫去住旅館。
她不幹,她說我不讓她留宿,她就回去。
這丫頭,她以為我是誰呢,就算在海關學校,我也不敢帶女人留宿,何況在學院。
她又不是從天下掉進我房間的,是從大門口走進來的。
這不是讓我犯錯誤嗎?可黑燈瞎火的讓她一個人回去我如何放心得下,我隻好讓她住我宿舍,我在教研室貓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怕馬羚又來偷襲我,給洪玫看見,就用毛巾被包住頭,隻露出兩隻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溜回了宿舍。
讓我吃驚的是洪玫已經走了,她在我床上留了張紙條,就三個字,我走了。
我知道她大老遠的跑來絕不是為了睡我那張又髒又亂的空床,可我又能怎麼樣,這是過渡時期,我不能瞎來。
九點鐘的時候,馬羚來看我。
她穿了件淡黃色的連衣裙,一頭黑發梳得順溜溜的,輕輕抹了點口紅,還塗了眼影,睫毛也翹得高高的。
我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口。
她說,看什麼看,沒見過嗎?她在我床上坐下,把我的枕頭抱在膝蓋上。
我突然想起那個傳統的節目,奇怪她今天幹嗎不襲擊我。
馬羚說,那女人怪漂亮的,是誰呀?我說,我妹。
馬羚說,是嗎?幹妹還是濕妹?我說,你那麼關心她,是不是想關心我?你可别想着嫁我呀,我這輩子不結婚。
馬羚說,臭美吧,你。
馬羚停止了對我的襲擊,卻開始關心我。
她說要把我當咪咪養。
這真是比襲擊我還讓我心驚。
我開始還以為她鬧着玩玩,後來才知道她是來真的。
有一天她問我褲頭有多大,我順口說三十八,第二天她就給我買了條長褲,還買了件外套。
我粗粗看了下,做工和布料都是上乘的,估計是名牌。
我受寵若驚,更驚的是怕她愛上了我,非我不嫁。
這可不是去洪玫那兒避兩天就能避過的。
我知道這事都是我自己惹上的,怪不得她,但跟她結婚可不是我的初衷。
那天我在校園裡散步,看見劉松玲推着劉松濤走了過來,我遠遠地看着,一動也不動,直到他們走到我跟前。
劉松濤看着我說,是江老師吧?辛苦您了。
說着伸出手來,我趕緊握住。
他的手瘦骨嶙峋,是真正的皮包骨。
頭發都掉光了,臉色慘白。
我握着他的手,感覺好像握着空氣。
那一瞬我的感觸很多,覺得生命輕過鴻毛,一陣風就吹走了。
我違心地說,劉老師,你的氣色還不錯呀。
劉松濤說,說起來還得感謝共産黨,如果不是公費醫療,我這口氣早斷了。
我站在那兒跟劉松濤聊了半天,他還算我半個校友呢,看他有點氣喘,我才趕緊跟他握手告别。
臨别他還說要來聽我的課,我說,我那課是瞎掰,你可别浪費精力。
看着輪椅漸漸遠去,我的眼睛慢慢濕了。
那一瞬間我突然決定,要離開學院。
我突然覺得不能這麼混日子了。
看看我周圍吧,跟我一起來的有人已經做到副處長了,過幾年就可能做關長。
我有個學生,據說也提了副科長。
我在海關學校,還挂了個副主任的銜,也算個副科級,到了學院,沒有行政職務,就剩下職稱。
這職稱在學院裡還像回事,一到了外面,狗屁也不是。
也就是說,我算是又白幹了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