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軍伐,一個直來直去的人,居然也學會了拐彎。
在中專學校時,他做了多少對不起我的事,從來沒向我道過歉,這丫挺的學精了,真難為他。
老陸知道我分配到東平碼頭,替我高興,他說那可是個好地方呀,多少人想去去不了,你小子運氣不錯嘛。
聽說我還在市區拿了間宿舍,他就說,不是吧?誰這麼照顧你?原來分到下面的幹部全在下面住宿,結了婚才能在市區拿房子。
也就是說我開了個先例。
知道這個情況,我也有些吃驚,心想楊院長的面子還挺大的。
老陸說,小江你不夠義氣,有後台也不講一聲,這些天我沒得罪你吧?我說,什麼xx巴玩意兒?少拿我開涮。
老陸說,看看,粗口都出來了,還是嫩呀,告訴你吧小江,下面是好地方,可越是好地方越是複雜,你小子悠着點。
東平是個小碼頭,所以隻派了五個人在那裡監管,可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碼頭,所以覺得這個碼頭也不小。
碼頭的領導是李達,一個科級的小組長,聽說還是代理的。
李達有些秃頭,年紀也不小,估計接近五十了。
他見到我有些愛理不理的,看了我的調令,指着角落頭一張空桌子說,就坐那兒吧。
那地方估計有年頭沒人沾邊了,桌上積滿了灰塵,桌下滿是蛛網,抽屜也壞了。
我找了塊抹布,把外面擦了一遍,正想擦裡面,李達拿了一份報關單過來了,對我說,小江,跟小戴去查查這票貨。
從辦公室到堆場要走五分鐘,太陽大得很,小戴戴了頂帽子,我光着腦袋。
小戴拿着報關單,我拿着手電筒。
那貨主跟小戴很熟,一路上不停地讨好他,對我不怎麼理睬。
他知道我是剛來的,說不上話。
到了貨櫃邊,一個苦力等在櫃門口。
小戴讓開櫃門,苦力就拿起大蟹鉗把商封剪斷,把櫃門打開。
櫃裡裝的是腈綸絲,小戴讓我用電筒照了照,他探頭在四角瞅了幾眼,就讓苦力關了櫃門。
這票貨就算查完了。
回到辦公室,小戴讓我簽名,我就在報關單上簽上姓。
查貨就這麼簡單,第一天我查了四票貨,還有兩票鋼材,一票聚脂切片。
下了班,三個同事走了,剩下我跟李達。
李達說,怎麼樣,有些感覺嗎?我說,有點感覺。
李達突然說,哎呀,沒給你安排住房,你住310房吧。
說着就帶我上去看房間。
住房是碼頭提供的,裡面什麼都有,電視機、空調、熱水器、床上用品一應俱全,就像招待所一樣。
比我在學校和學院強多了,原來到下面還有這好處。
早知道我一早就申請下來了,也不用受軍伐那鳥人的氣了。
看完房間,我們去碼頭外面的大排檔吃飯。
李達說碼頭的飯太難吃,因為晚上碼頭沒有什麼人,廚房不願意煮,盡拿剩菜湊合。
李達盡管是個頭兒,可是官職太小,人家碼頭的老總不太把他當回事。
這些是李達在吃飯時跟我閑聊我體會出來的。
他對碼頭有意見,所以工作不太積極。
李達的前任是個女的,剛升了副科長,調到監管三科。
我們碼頭就是三科管的。
女組長一走,李達就頂了她的位。
可是關裡沒有下文明确,所以李達這個組長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同志們都不太聽他的。
吃了飯我們回辦公室下棋。
李達的棋藝還湊合,但比我還是差一點。
我連赢了他三盤,平了兩盤,後來考慮到他是領導,讓他赢了一盤。
下到十二點,我說睡了吧,李達看了看鐘,說,你困了嗎?那就睡吧。
睡在床上,我突然想起了馬羚。
那女人真是風情萬種,床上功夫十分了得,真該鼓動她也來東平海關上班。
可女人就喜歡清閑,在學院裡多清閑啊。
馬羚是個不太閑得住的人,居然也在學院裡呆了那麼些年頭。
我要不是給劉松玲的兄妹情深感動了,大概也沒有那麼快走。
日子就這麼過去了。
每天查貨,吃飯,下棋,睡覺。
李達有時回一下城裡,他回城裡時我就在宿舍裡看電視。
我在城裡沒什麼朋友,那間宿舍裡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我沒錢置東西,想着什麼時候把南州宿舍的家具搬過來,可南州宿舍裡也沒有幾件東西是我的。
突然想起來,畢業這麼些年,我還真沒有置下什麼大件商品,也沒存什麼錢。
往家裡寄了些錢回去,但也不多,錢怎麼就花光了?這隻能說明我拿的錢太少了。
下面真是比上面好多了,錢多了一倍,地方補助有一千五,碼頭每個月發一千,加班費每月還有八百。
轉眼到了中秋,可把我吓壞了,月餅幾大箱,紅包一大堆。
拆開一看,我的天,有二萬多塊呢。
這些紅包還都是經李達的手給我的,也就是說人人都有。
我到碼頭不太久,跟貨主不熟,人家沒敢私下給我。
我知道兄弟們私下也有收紅包的。
這就是說,我到碼頭才三個月,比工作幾年存的錢還多。
他媽的,當年人事處要我下現場,我還不答應呢。
早幾年下來,就算升不了官,也可以發點小财嘛。
真他媽的憋氣得很。
還有一件事更讓我憋氣的。
有一天,李達沒走,可也不跟我下棋了。
不下棋也就算了,他還跑到沖涼房裡淋浴,那時剛吃過晚飯不太久。
這是件很反常的事。
我知道李達有節目,隻好自己出去溜達,剛下樓,看到了洪玫。
我跟洪玫有一年多沒見了,她穿了件花衣服,打扮得像個妖豔的女巫。
我說,是你嗎,饅頭?洪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