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玩笑?周怡說,我像開玩笑嗎?
送幾個兄弟回家,接着送周怡。
周怡住在翠華園小區,那裡是東平的高尚住宅區,東平黨政機關的宿舍也在那裡。
我把車停在馬路邊。
周怡說,上去看看吧?認個路。
周怡住在六樓,是一套三房兩廳的房子。
廳很大,廳裡擺了一套天藍色的沙發,一台松下牌的大彩電,還是顯得空蕩蕩的。
主卧室有獨立的衛生間,擺了一張大床、一個四門衣櫃,還有一張梳妝台,還剩下不少空間。
另外兩間房空着。
我四處看了一遍,故意誇張地說,這麼奢侈呀?全是民脂民膏吧?周怡說,要說奢侈呢,是夠奢侈的,一個人住了這麼大一套房,睡一張雙人床,用一個四門衣櫃,不如你也搬來住吧?反正是民脂民膏嘛。
我在沙發上坐下,把腳往茶幾上一擱,說,别盡想着勾引老師。
周怡笑了笑,叫我把臭髒腳丫子拿下來。
她說,我倒是經常想起學校的事,想起你那個傻乎乎的樣子。
我說,忘了問你,學校解散後,石老師去了哪兒?周怡說,你說石留吧?聽說去了東村海關,好像提了正科長呢,她比你有出息啊。
我說,那當然,人家是半邊天嘛。
周怡說,聽說她原來差點做了你的媳婦,怎麼就跟了軍伐呢,你真沒鬼用。
我說,還不是因為你?周怡說,是嗎?因為我?鬼才信呢。
我說,生活也夠厲害的,把我們的軍伐都變成了笑面虎,我來報到時他笑眯眯地咬了我一口呢。
周怡一聽就樂了,她說,是嗎,太好了,咱們又可以結成統一戰線了,放心,我會替你報仇雪恨的。
我說,算了吧,看在石留的份兒上,讓上帝饒恕他吧。
周怡說,算了吧,石老師早跟他分道揚镳了。
聽說石留跟軍伐分道揚镳,我暗暗吃了一驚,這幾年盡管沒跟石留來往,可心裡一直很惦記她。
她跟軍伐攪在一起時,我還以為是跟我賭氣,故意惡心我的。
後來聽說他們結婚了,我才知道自己對她太不了解。
既然她自己找到了歸宿,我也算了了一樁心事,但我知道他們不會長久,這兩個人怎麼可能走到一起呢?我覺得他們的統一戰線都不可能長久。
除了年齡上的差距,他們在知識、觀念、興趣等諸多方面也相差太大了。
可真的知道他們分手了,我心裡又怅然若失。
周怡說,怎麼啦,想起舊情人的諸般好處了?我說,你見過石老師嗎?周怡說,沒有,全是道聽途說的,你可以不信。
我一下對讨論石留的事興趣全無,就說,我坐了半天了,給一口水喝吧?周怡說,沒水,吃水果吧。
周怡從廚房裡拎了一筐荔枝出來,抓了一把放在茶幾上,叫我吃。
我吃了一粒,說,很甜,又是民脂民膏吧?周怡說,也算是吧,反正沒花錢,我那點工資,經得起我花嗎?這丫頭真是變修了,一個月五六千塊錢,還說不夠花。
下了現場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這麼精彩,在學院一個月有三四千塊錢,我以為已經高得不得了,中專學校二千多,郵辦一千多,已經是三個世界了。
下了現場,我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
如今跟周怡一比,我又算是井底之蛙了。
社會上有句順口溜,工資基本不用,老婆基本不動,煙酒基本靠送……周怡大概是工資基本上不用的那類人。
我知道東平有那麼一個階層,去哪兒都有人跟着買單。
我在碼頭才做了個小組長,俨然是個大爺了,想獻殷情的人屁股後面跟了一大串。
在碼頭跑的貨主都是人精,有些人看出我跟周怡的關系不同尋常,就尋找機會向我靠攏,老打電話來騷擾我,把我煩死了。
那天晚上沒有回東平碼頭,在宿舍湊合了一晚上。
我那間空蕩蕩的宿舍終于像個家了,裡面擺了幾件像樣的家具,還裝了空調、熱水器,配了彩電。
當然這些全是周怡那丫頭給我辦的。
那可是我工作以來最好的一個家。
我問她花了多少錢,周怡說,該問就問,不該問就别問。
這件事就成了我的一個心病,我不知道是誰在讨好她。
我想絕不會是她自己掏的腰包,大概也不會是公款。
我問多了,她就說是借用的。
說得多好聽,我怎麼就借不到?那天她叫人把我的鑰匙拿走了,等第二天鑰匙還到我手裡,宿舍裡的東西就基本上配齊了,那些東西盡管不是名牌,在我看來也是夠高檔的。
她還叫人把衛生給我打掃了,地闆擦得一塵不染。
我正在房間裡巡視時,周怡打電話問我,還行嗎?我說,行,太行了,窗簾是你選的嗎?是你喜歡的墨綠色啊。
周怡說,是墨綠色嗎?我不知道啊。
這就是說,幫她買東西的人連她喜歡什麼顔色都知道了。
我說,你那個家也是人家幫你置辦的吧?周怡說,你這人真讨厭!實話告訴你吧,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看她說話的口氣,才兩年時間,這丫頭就把師道尊嚴的古訓全忘了。
我給洪玫打電話,說有石留的消息了,聽說她離了。
洪玫說,是嗎?太好了,那我們得慶祝一下。
我說,慶祝什麼?洪玫說,這年頭離婚也是件好事呀。
我一聽就把電話挂了,這臭婆娘跟李達在一起,變得沒有一點人情味了。
老姚升了,調到東村海關當副關長。
周怡最早知道這個消息,她打電話給我,說,辦公室主任的位子空出來了啊,你想不想坐?我說,想,想得頭都大了。
這臭丫頭就會拿我開心,再過八百年也未必輪得到我呀。
辦公室主任職權不大,位子卻很關鍵,關長後面,就是辦公室主任了。
老姚就是從這個位子上爬上來的嘛。
周怡說,真想呀?那咱們就想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