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事實,也知道她清楚自己的底細,他倆過去的關系雖然很好,但到關鍵時刻誰能保證她進了檢察院的大門不反咬他一口呢?哼!說得好聽,你還是自己想想自己的事吧……
馬英似乎對趙義同的冷漠有些不滿意,她一賭氣,轉身不見了。
但臨走時她卻丢下了幾句話:“趙義同,你執意要走這條路我也不攔你,不過我可要正言相告:在你上路前,不要留那些遺言、信劄、揭發檢舉信什麼的,你要積點陰德,也許有一天,或許就在不久的将來,咱姐兒倆就要在九泉下相會呢,到那時我見了你,可别怨我翻臉不認人!……”
趙義同仿佛見到了那位平時是笑臉菩薩,到關鍵時刻隻顧自己:翻臉不認人的老太婆……
政壇上的友誼,如果摻合了交易,不過是鳥飛各投林,大難将臨各自飛。
汽車在河防口停了約摸一小時,趙義同有時閉目思考,有時微睜雙眼看看外邊,但他始終沒有下車。
此刻的趙義同心潮起伏,在他有生以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處在生與死的交叉路口上的挾擇。
說實在的,他今天要去的地方早在十幾天以前就想好了,但真正要往那個決定他人生終點的地方往前再走一步也是十分艱難的。
有位思想家曾經說過: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要想主動離開這個世界,那是非常艱難的,誰不相信,誰就自己試試……這句至理名言涵蓋了世上所有的人,包括好人、壞人、地痞、流氓、惡棍在内。
俗話說:“蝼蟻尚且偷生,何況人哉!”當然,像趙義同之流這樣的曆史垃圾是死有餘辜!
已經在車外等候近一小時的司機甄保奎,仍未得到趙義同前進或返回的意思表示。
他想,今天的趙市長這是怎麼啦?他既不前進也不後退,隻是死死地守在汽車裡。
他究竟想幹啥?到底要往哪裡去?他苦苦地猜測着,并焦慮不安地在原地來回走動,不時打火吸煙。
此時此刻的趙義同有些進退兩難:前進吧,隻需20分鐘就可以到達目的地,到了那裡後也隻需幾秒鐘就可以離開這個使他煩惱的世界,就可以安然地坐上去“天國”的飛船,直接飛往那裡……後退吧,有兩種選擇:
一是回到南郡立即去人民檢察院反貪污賄賂總局投案自首,等待法律對他的嚴懲。
這無疑就是等着去蹲大獄或被押赴刑場執行槍決。
蹲大獄吃窩頭鹹菜的滋味他沒嘗過,但可以想像,那裡是社會渣滓、曆史垃圾集中的地方,在那些小黑屋裡和那些沒有頭腦、沒有是非、沒有榮辱的人關在一起,簡直是分不出人與獸來,那是人過的日子嗎?若真的走到那一步,自己且不說,自己的子女将怎樣在社會中生活,将怎樣在人群裡混日子啊?在中國這塊有着幾千年儒教傳統的古老土地上,有誰能寬容趙家不落井下石?又有誰肯閉嘴不去議論父親已蹲在大獄的子女們的是是非非呢?像自己這樣貪污、受賄、挪用公款上百萬、上千萬的巨孽。
法律上對他再從寬、從輕,也要判死刑緩期執行或無期徒刑!再從寬是不可能的事。
前幾年已經判了一大批巨孽死刑或死刑緩期執行。
外地的暫且不說,光南郡市他認識的就有十幾個!比如鋼城孽虎劉志誠等……都是他的部下,有的還是他的朋友。
這些人要論過去的功勞,哪一個都不比他小啊!現在廣大人民群衆的法制觀念比過去提高多了,法律常識也比過去普及了,像他這樣的巨孽判輕了,人民群衆能答應嗎?所以,這種選擇,在他看來是行不通的。
二是攜巨款出國外逃,去美國、加拿大、墨西哥、德國、法國、俄羅斯……在國外隐蔽數年後看看國内的政治風向……可是這種選擇的成功率幾乎等于零。
趙義同想來想去。
總覺得後退是“無路”的,那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唯一的選擇隻有往前走了。
他要在這漫長的黑夜中尋找那冥冥之路,上路後就可以永遠得到解脫了……
想到這裡,趙義同狠了狠心,咬了咬牙,探起身在方向盤上“啪”地拍了一下,随即汽車喇叭。
嘟——”地長鳴了一聲。
清脆的喇叭聲在黑夜的山谷中回旋遊蕩。
仍然站在車外一拐彎處擔任警戒任務的司機甄保奎,被突然鳴叫的喇叭吓得激靈了一下,于是忙鑽進車裡,側臉問趙義同:“趙市長,我們往哪方向走?”
“往前!”趙義同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低沉、陰森森的話。
甄保奎未敢再多問,趕忙發動車。
很快,黑色奧迪又沿着蛇形公路繼續往前行駛。
兔死狐悲,法律的尊嚴不可踐踏,不管以往的功勞有多大,都不能将惡事做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