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省松嶺地區的書記周劍非突然接到通知,他被提拔為省委常委、組織部長了。
通知要他立即做好交接到省委報到。
那天他從松嶺出發,颠颠簸簸四個多鐘頭,來到省委組織部招待所。
安排好住處,和前來歡迎的幾個副部長共進午餐,進行了簡單的交談,已是下午上班時間,便上省委書記辦公室見書記趙一浩去了。
臨走之前副部長吳澤康打電話詢問趙一浩是否在辦公室,回答是在辦公室但馬上要出去,請他快去。
省委書記們辦公的小樓離組織部一箭之遙,周劍非一個人步行前往,熟門熟路并不需要别人引路或相送。
周劍非來到那幢決定全省重大問題的小樓,全省有名的康健路三号,隻見趙一浩的皇冠牌轎車已經停在門口,司機也已到位正在發動車子。
趙一浩的秘書孫君傑正站在門口等他。
他将周劍非請到會客室坐下,告訴他趙書記正在接北京的電話
,請他稍候。
秘書說:“正等着你來了一起出門,北京的電話來了,估計用不了好長時間的。
”
他們正說着,趙一浩已經接完電話走出來了。
周劍非下意識地瞧了一眼,隻見書記的表情一如往常,他一把握住周劍非的手,略帶誇張地說:
“你終于來了,我們正等你哩。
”
他對着周劍非神秘地一笑,又說:
“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邊散步邊談工作,免得别人幹擾,你看好不好?”
散步談工作倒也新鮮,像他周劍非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就突然間将他推到眼前這個崗位上來一樣,隻知習慣性地服從,便順口說了一聲:“行。
”
趙一浩調來這個省當一把手的時間不長,除了開會聽報告,周劍非這是第二次同他個别接觸。
第一次是一年之前趙一浩到松嶺視察。
作為地委書記,他自然是全程陪同不離左右了。
在十天的曆程中他發現這位省委書記有許多特點,或者說有獨特的個性。
他的随員中除了秘書、警衛、“秀才”,還有一批專家學者,工業的高級工程師、農業的教授還有社科院的研究員。
據周劍非所知他們之中并非都是共産黨員,在曆來的省級領導出巡中這種随從陣容是少見的,或者可以肯定地說是絕無僅有的。
他們全部擠坐在一輛中巴車上,成天除了人民房、上田壩、找人談話,和随員們研究問題之外,這位省委書記還有着許多個人興趣。
有一天他們來到一座萬畝大松林中,站在坡頂面對一碧萬頃濤聲霍霍的森林,他興奮激動地竟然唱起歌來了。
唱的是一首歌唱大興安嶺的曲子,什麼名字周劍非說不上來,其中有“我站在高高的大興安嶺……”等詞句,使周劍非驚奇的是,書記音域寬廣,音色圓潤,像一個訓練有素的專業歌手。
十天的時間使周劍非産生了一個強烈的感覺;和這位年輕的全省一把手在一起工作,雖然節奏緊張卻也心情舒暢。
正因為如此,雖然他對組織工作陌生,甚至受到“那是折壽的差事,頂多幹兩三年不可多留”的忠告,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走馬上任了。
現在一見面不是按傳統坐在辦公室裡交待任務,而是相約外出散步談工作,他雖覺新鮮卻并不感到奇怪。
臨上車時趙一浩回頭對跟随在後的孫秘書說:
“你留在家裡應付吧,我同老周去就行了。
”
上了車趙一浩吩咐司機去傅家屯。
周劍非聽了暗自奇怪,怎麼去傅家屯呢?那地方離市區大約十五六公裡,周劍非還是在大學念書時去過兩三次。
那裡有一個很寬很長的人工湖。
湖畔一座小山,山上黑壓壓一片森林。
周劍非是六十年代初期去的,他們當時都奇怪它怎麼在“大煉鋼鐵”的大躍進年代沒有被砍伐?後來隐隐約的地聽說,山林之所以得以保存,主要得力于山腳傅家屯全體居民的齊心護衛。
他們聲稱這片森林是傅家屯二百多戶人家幹餘人口的風水林,是老祖宗世世代代留傳下來的命根子,而且有世世代代相傳下來的屯規管着:誰砍一棵樹便斷他一根手指。
這些自然都是傳聞,周劍非并沒去調查過,而且從六四年大學畢業之後足足有二十一年沒去過了。
當時這地方并不通公路,是一個幽靜而又閉塞之處,省委書記怎麼就看上它了?
周劍非正暗自回憶聯想,汽車已開出市區,在一條嶄新的柏油馬路上向北駛去。
“你去過傅家屯嗎?”
趙一浩突然向身旁的周劍非發問。
“做學生時去那裡遊過泳,那湖水好清亮!遊了泳還可以在森林中休息,打撲克。
”周劍非不無留戀地回答,“可惜沒有公路,那時也不講究旅遊、休假,否則可以搞成一個旅遊區哩!”
趙一浩微笑地點點頭,指指腳下的柏油路:
“這條路是去年才完工的,市委的同志告訴我,他們早有開發傅家屯旅遊區的計劃了,可見英雄所見略同呀!”
他們兩人都笑了,笑過之後趙一浩忽然問道:
“你進過傅家屯沒有?”
“沒有,”周劍非說,“好大一個村子,民房建築古色古香,聽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