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建築的遺風哩。
我是學文的,當時對建築無興趣,沒有想去研究它。
”
說到這裡周劍非忽然想起趙一浩是學建築的,順口便問:
“你去過?”
趙一浩回答:
“去過。
”
“研究明代建築?”
“不,研究群衆生活,也研究曆史。
”
研究曆史?周劍非覺得挺新鮮也來了興趣,正待要發問,趙一浩卻主動說出了自己在傅家屯的發現。
“我在村裡遇到幾個老人,他們自稱是明朝初年有名的征南三将軍之一搏友德的後代。
他們說祖先跟傅友德平定川、滇、黔一帶的土司之亂,本來是要調走的,朝廷改變了主意,聖旨下降叫留下一部分隊伍屯田守邊,就這樣留下來了。
我想這個傳說是真實的。
據曆史記載烏蒙、烏撒、東川以及芒部等土司,明初都跟随梁玉反叛大明王朝的中央朝廷,多次為征南三将軍所讨平!”
趙一浩接着說:“朱元璋這個人很有眼光。
最初有人勸他先定西南後平北方,他沒有采納。
待北方平定後才揮師南下,由四川、貴州兩路并進,幾經征戰統一了西南。
”
周劍非聽得很投入,他這個土生土長的人對這段曆史毫無所知,便情不自禁地問:
“你研究過明史?”
“談不上,”趙一浩笑了,“市委的同志陪我來看這塊待開發的地方,走進傅家屯聽到上述傳說,回來後借了一本明史來翻了一翻,如此而已。
”
“不簡單!”
周劍非由衷地稱頌了一句,三個字完全出自内心,決無阿谀奉承之意。
趙一浩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周劍非的三字評語,或者雖然聽到了卻有意漠然置之,叫他怎麼回答呢,不簡單或者很簡單?他避開周劍非的評語,繼續着剛才的話題。
“還有一件有趣的事,他們不是姓傅嗎?又是跟随傅友德來的,是不是傅友德的後裔?不等我提出這個問題,那幾個老年人便自動作了介紹,說他們的祖先是傅友德的嫡孫。
你不知道,他們那口氣那表情,挺自豪哩!”
周劍非笑了,說:
“我看靠不住!”
趙一浩說:
“當然,傅友德的部下就沒有姓傅的,都一定是他的子孫?”
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是不是傅友德的子孫倒也不重要,一個小村子給了我一個很大的啟示:我們這個地方的文化内涵還是很深的。
”
周劍非聽了又是一驚,這類話出自一個省的一把手之口,他不僅覺得新鮮,而且也很感動。
在他的日常生活裡,除了工作便是政治理論學習,加上看看電影、話劇,近幾年有了電視等少量的文娛活動。
地方傳統文化一類的事從來沒有注意過,也從來沒有聽省上其他領導談過。
難道書記今天約自己出來就是為了引起他這個新任常委、組織部長的考古興趣?這似乎應當是宣傳部長的事呀。
他正這麼想着,汽車已經來到人工湖邊。
他們下了車隻見那人工湖依山而築,位于原始森林的邊沿,有上千米的湖堤掩映在綠蔭之下。
湖水從山腳起向東延伸,放眼看去清波蕩漾,汪洋一片甚是壯觀。
森林和湖岸左側灰蒙蒙一片民房,便是有名的傅家屯;森林和湖岸左側,在喧鬧的城市附近,突然閃出這麼一片幽靜的去處,真有誤入仙境之感了。
向前看,離岸邊約數百米,是一片新建築,其面積之大比傅家屯有過之而無不及。
周劍非想那大概就是傳聞中的“三繞”下馬廠了。
他們在林蔭湖堤上由右向左漫步,時令正值初春,一陣陣植物散發的清香随着微風撲鼻而來,令人心曠神恰。
趙一浩說:
“你看,多麼好一塊地方,離城市又這麼近,怎麼不好好利用一下呢?”
周劍非說:
“大躍進之前聽說省市領導都有意在這裡建公園的,錢老還帶領一幫人來看過。
傅家屯堅決反對說,破壞了他們的風水。
思想工作還沒做下來,大躍進、四清、文革一個個接踵而來,誰也顧不上這件事了。
”
趙一浩笑道:
“彼一時此一時,随着改革開放商品意識也會進入這個明代遺村的。
聽市委的同志說,他們現在很擁護搞旅遊區,隻是提了一大堆難以解決的條件,正在做工作協商。
”
他一邊說話一邊觀賞着那迷人的湖面:
“這樣美麗的一個人工湖,取了一個名字叫‘傅家屯水庫’,倒也實在就失去了吸引力。
你想想看如果建成了旅遊區,在旅遊部門省城三日遊或者二日遊的項目上列有一項叫傅家屯水庫,遊客會怎麼想?我花錢不遠千裡而來,誰稀罕去遊你那個什麼水庫?這個地方是不是旅遊資源太貧乏,連水庫也端出來騙錢哪?”
說着他哈哈地大笑起來,笑得很天真。
周劍非受到感染也跟着笑了。
趙一浩笑過之後感慨地說:
“大實在了,大實在了,怎麼就不能取一個吸引人的名字呢?”
他說着忽然側臉問周劍非:
“你去過新疆和吉林的天池嗎?”
周劍非搖搖頭算作回答。
趙一浩接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