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冰涼,魂飛天外,額上虛汗如雨。
誰又能想到,老天是如此捉弄人,他和女兒竟會是如此相見。
在床上裸裎相見。
沒有比這更尴尬的事情了。
這真是個最意外最緻命的打擊。
二十年前,他狠心遺棄了女兒;今天,卻陰差陽錯鬼使神差的,不期與女兒在此處邂逅相逢。
二十年來,他一直受着良心的拷問,一直在暗自尋找着女兒,盼望着能和女兒見上一面。
可是如今找到了,他卻無法和女兒相認,難道他要告訴女兒,剛才和她上床,極盡雲雨之歡的竟是她的親生父親嗎?
他原以為女兒生機渺茫,沒有想到女兒居然大難不死還活着,并且就生活在自己當市長的青川市,更沒想到女兒會因生活無着而淪落風塵。
而自己就是讓廠子倒閉的那個人。
田鵬遠目光呆滞,良久無言。
溫可馨關心地問道:“田市長,您怎麼啦?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醫生?”
轉眼間,孔武有力的田鵬遠仿佛一下子變得蒼老了,他虛弱無力地擺擺手,然後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如喝醉了酒一般步态踉跄地向門外走去。
他無地自容,後悔莫及,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趕快逃離這個令人尴尬的窘地。
溫可馨見他真要走出門去,忍不住撲哧一笑,忙在身後喚道:“喂,田市長,您要去哪裡?您快回來,您……忘了換衣服了……”
經溫可馨這麼一提醒,田鵬遠低下頭掃視了一眼身上,果然,他穿着浴衣,赤足而行。
有生以來,這是田鵬遠從未有過的失态。
他無心自嘲自己的失态,隻是怔怔地轉了回來,默默無語,低頭換衣穿鞋,眼睛不敢望向溫可馨,換畢,又向門外走去。
溫可馨心有不甘道:“您……這就走了?也不跟我……再說點什麼嗎?”
田鵬遠走到門口,忽然停住腳步,頭也不回,語氣沉緩無比道:“可馨,我以後還會找你的……”
說完,掩門而去。
溫可馨聽罷,心知大功已經告成,臉上禁不住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
田鵬遠站在門外,他又看見了那塊門牌,“請勿打擾”四個字,此刻已經變成對他今天所做荒唐事情的莫大的嘲弄。
他恨恨地一把扯下那塊門牌,将它厭惡地丢棄在走廊的紅地毯上。
然後背影蒼老,失魂落魄地離去了。
溫可馨可謂是一步登天了。
過了沒多久,她就被田鵬遠安排進了本市規模最大效益最好的一家外資公司。
并且鑒于田鵬遠的關系,溫可馨在公司裡格外受到關照,她在辦公室工作,工作舒适清閑,酬金待遇優厚。
溫可馨搖身一變,轉眼之間變成了人們羨慕的白領麗人。
田鵬遠愧對女兒,他要對她做出最大的補償。
他為她買了一輛漂亮的法拉利跑車,兩人一起兜風。
他還為她在高尚住宅區偷偷買下了一幢帶花園和遊泳池的歐式别墅,供她居住消閑。
田鵬遠隔三差五地便來看望她,對她的生活處處照顧,細心體貼,無微不至。
這一切自然要涉及到經濟問題,涉及到收受賄賂,貪污腐敗,很容易給政治對手以把柄和口舌,這對一個政府官員來講無疑是具有極大風險的。
田鵬遠為了補償女兒,将這一切也都通通置之腦後了。
溫可馨高興至極喜出望外,她更愛他了,同時為了報答田鵬遠,就又常常拿出在夜總會學來的風流手段,在别墅裡,在花園裡,在遊泳池邊,她想方設法去挑逗田鵬遠,想與他重諧魚水之歡。
隻是她不知何故,無論她再怎樣百般勾引,田鵬遠在這方面卻前後判若兩人,俨然如正人君子,對她避之惟恐不及,堅定異常地不再和她上床做愛。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田鵬遠往往在被溫可馨糾纏得急了,或是看到她賣弄風騷放蕩的樣子,不僅會坐懷不亂,無動于衷,反而會痛心疾首,大加喝斥。
平時他都對溫可馨千依百順,笑語溫言,處處忍讓遷就,惟獨在這樣的時候才會對她大發脾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溫可馨不以為然笑道:“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怎麼看到我跟看到洪水猛獸似的,我又不是你的女兒,你還怕亂倫不成?!……”
或是說:“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而又不肯跟我上床?你這樣可太虧了。
”
每逢這種時刻,田鵬遠便一頭汗水,顯得尴尬萬分,狼狽萬分,卻也不能說破,貿然對溫可馨透露出自己和她的父女關系。
田鵬遠隻能默默承受,苦果自嘗。
他懂得,一旦讓女兒得知自己竟是她的親生父親,那對她不啻于是晴天霹靂。
那樣對她的身心打擊就太大了,那是一種摧殘,那簡直就太殘忍了!
溫可馨大惑不解,她沒想到那一塊小小的普通的瑪瑙項墜,竟會有如此神奇的法力,讓田鵬遠為她心甘情願地做出這一切。
田鵬遠始終守口如瓶,沒有把尋找到女兒下落的這一消息告訴歐陽筱竹。
他沒臉告訴妻子,沒臉告訴她玩弄了女兒。
他更是有一種難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