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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張敬懷在煉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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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階級鬥争複雜,……” 蔔奎又頂他:“我們是你們軍區首長的客人,我們來幹什麼,和你不相幹!” 次日一早,張敬懷在山間小道漫步。

    陽光灑在山巒上,一片翠綠,加上啾啾鳥鳴,使人感到:這裡好安靜呀!這裡雖然離市區隻有數公裡,真是兩個世界。

     藍天,白雲,人們在一片天下,怎麼那麼互不理解呢?這是世外桃園嗎? 張敬懷整天都在山坡上低着頭走來走去,想着,想着,怎麼也想不出一個頭緒。

     那天傍晚,太陽已經落山。

    天已經很熱了。

    張敬懷在一片平坦的場地的大樹下乘涼,想着,總是這麼躲着也不是長久之策,我該怎麼辦呢?這“文化大革命”就是這麼“革”下去嗎? 隻聽山下傳來一陣喊叫聲。

    這聲音愈來愈近。

    秘書蔔奎氣喘籲籲地跑來,說:“張書記,你快躲一躲吧。

    有一幫紅衛兵上山了,他們要揪人!” 張敬懷有些發火兒:“怕什麼?難道我們是逃犯!”說完站起身子,一動不動。

     蔔奎不由分說,拉着張敬懷推進他們住的房子。

    随即又到有衛兵守衛的大門看個究竟。

     一群三四百個十八九歲的紅衛兵沖上山來。

    那個曾經打聽他們身份的管理員,笑嘻嘻地迎上去,喊着:“歡迎紅衛兵小将們的革命行動!” 那個管理員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來人就是紅衛兵小将們饬令“通揖”的省委内的“彭德懷反黨集團的漏網分子”,“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

    于是,他把消息透露出去,有幾百名紅衛兵沖上山來了。

     可是,紅衛兵們在雷達站大門口被衛兵擋住了。

    衛兵高喊着:“這是軍事要地,不準進來!” 紅衛兵們高喊着:“你們這裡藏着走資派!” 這時,滿臉大胡子的雷達站站長站在大門口,嚴厲地向他們說:“我們這裡是軍事要地,沒有什麼’走資派‘,你們沖擊軍事機關,要犯大錯誤的!” 紅衛兵們說:“不準把雷達站變成走資派的避難所!”接着唱起語錄歌:“什麼人站在革命人民方面,他就是革命派;什麼人站在反革命方面,他就是反革命派……” 大胡子站長又喊:“我們這裡沒有你們說的走資派。

    ” “怎麼沒有?是你們站裡的人告訴我們的,省裡一個大走資派就藏在你們這裡!” “你們誤會了,是軍區檢查組的首長!來我們這裡視察工作,沒有軍區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紅衛兵們又唱語錄歌:“馬列主義的道理千頭萬緒,歸根結底隻有一句話,造反有理!……”接着又大喊:“造反有理!”“造反有理!”“造反有理!” 這時一個孩子高喊:“革命的同志們,沖啊!沖啊!他們不敢開槍的!沖啊!” 于是紅衛兵們把衛兵推開,一部分孩子們沖進來了。

    他們正要在各屋搜查,張敬懷威嚴地站在他們面前,說:“你們要找張敬懷嗎?我就是!……” 紅衛兵們一愣,接着說:“我們要對你這個彭德懷集團的漏網分子采取革命行動!” “你們小娃娃,知道什麼叫革命?你們知道長征嗎?知道抗日戰争、解放戰争和抗美援朝嗎?”張敬懷嚴厲地問他們這些孩子。

     “我們不聽你講,你是老反革命!你跟我們走,向革命群衆交待你的反革命罪行!”幾個孩子不容分說,上來扭住張敬懷的胳膊。

    大胡子站長和幾個衛兵怎麼也攔不住。

    孩子們擁擁簇簇地把張敬懷給帶走了。

     原來蔔奎去值班室給軍區鄭政委打電話,希望他下令制止。

    可是怎麼也找不到鄭政委,等他回來時,張敬懷已經被帶下山去了。

    蔔奎覺得他沒有盡到保護領導安全的責任,流着淚和站長商量。

    站長也沒有辦法,說:“現在紅衛兵都瘋了,根本無法和他們講理。

    ” 蔔奎又把電話打到張敬懷家裡,電話鈴響了半天,沒有人接。

    蔔奎連着打了半個小時,才有人接,是張敬懷家裡的炊事員,他說:“今天來了一幫紅衛兵,把張書記的家抄了,拿走不少文件。

    夫人艾榮也給抓走了,隻剩下勝美,小孩子隻會哭。

    你告訴張書記,千萬别回來呀!” 蔔奎沒有把張敬懷在雷達站被抓的事告訴炊事員,他決定趕緊回海天市,看看情況再決定怎麼辦。

     那天蔔奎乘公共汽車回到家裡,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了。

    一直和他格格不入的妻子闵青蓮一見面,就慌慌張張地問:“你上哪裡去了?這麼幾天不回家?不回家,也打個電話呀!” 他們結婚之後,闵青蓮對蔔奎真是千般關心,萬般溫柔。

    可是蔔奎像是鐵鑄的,石刻的,怎麼也暖不熱。

    每次他回到家裡,青蓮總是溫柔地問:“你餓了吧!” “不餓。

    ” 青蓮把飯端上桌,蔔奎懶洋洋地一句也不言語,像吃苦藥似的慢慢下咽。

    青蓮問:“鹹了?淡了?” “可以。

    ” 飯後,蔔奎總是整理從張書記那裡帶回來的文件,一弄就是半夜。

    青蓮催他:“睡吧,你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呀!” “不累。

    ” 青蓮走到他身後,用雙手環抱着他的脖子,輕輕地親他,蔔奎這時就嚴肅地說:“别鬧!” “鬧”?夫妻之間“别鬧”?青蓮便哭着自己去睡。

     這次他陪張敬懷到雷達站“避難”的經曆,要是親愛的夫妻,他有多少話可講呀!可是他什麼也不願和她說。

     “你到底去哪兒啦?” “和張書記出去了幾天……。

    ” “你還跟他呀!他是彭德懷集團反黨分子,你還跟他!你站在什麼人的立場去了?” “不許你誣蔑張書記!”蔔奎以大聲吼她。

     “我告訴你吧!”青蓮說“你的首長家被抄了。

    抄出來不少反動文件……” “什麼’反動文件‘!張書記家裡哪有什麼’反動文件‘!” 每當他一發火兒,青蓮就軟下來,說:“有的文件還是你的筆迹。

    劉司令最近要找你談話,希望你起義呢。

    ” “哪一個劉司令?” “省委機關成立了’延安造反兵團‘。

    辦公廳的劉秘書是兵團司令呢!” “瞎胡鬧!” “你先别急。

    大門口還貼了揭發你的問題的一張大字報。

    我抄了一份。

    你看看吧!” 說着把抄滿了兩張紙的小字報交給蔔奎。

     蔔奎看了,标題是《敦促蔔奎起義書》,他簡單浏覽了一下内容,是一九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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