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張敬懷給黨中央毛主席的萬言“上書”草稿。
那“上書”大部分稿子,是張敬懷起草,由他抄寫的。
一部分是他起草的。
這“上書”草稿,因為張敬懷一直不滿意,也就沒有發出去。
沒有想到,“上書”稿子被造反派給抄走了。
對這份“上書”,貼在省委大門口的大字報斷章取義,無限“上綱”,說這是張敬懷“複辟資本主義的總綱領”,是替“彭德懷鳴冤叫屈為其翻案的宣言書”!全是一派胡言。
蔔奎憤怒地說:“說出這些屁話,想幹什麼?”
青蓮說:“你怎麼可以說這是’屁話‘呀!就在這一兩天,劉司令就要找你談話。
你這種态度可要吃虧的!現在省委都癱瘓了。
連一個書記也找不着,連辦公廳單主任都聽劉司令調遣。
劉司令已經代替省委書記主持全面工作了。
”
“我才不承認他這個非法組織呢。
”
“你這個态度可不行。
你聽我一次,光棍不吃眼前虧呀!”
蔔奎不再理她。
自己往床上一撲,睡着了。
這些日子,他身心都無限疲勞!但是他躺了一忽兒,就起來向門外走去。
他得去張書記家裡看看,他不知道被抄家之後,那裡是什麼樣子呢?
“你去哪兒?”青蓮在背後叫着。
蔔奎不理她。
蔔奎走到張敬懷家裡,門前的警衛已經沒有了。
他叫開門,給他開門的是那個善良的大師傅。
二人一起進了客廳。
大師傅哭喪着臉,說:“前天來人抄家,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像土匪一樣。
我說,你們不能這樣。
張書記是黨的高級幹部,他的文件有黨的機密,你們不能亂抄呀!要犯錯誤的!”
“去你的張書記吧!他現在是反革命!”
蔔奎看了各屋,一片狼藉。
滿地碎紙,書藉、舊衣服,家具也東倒西歪的,所有原來上鎖的箱箱櫃櫃,全被撬開了。
“艾榮同志也被抓走了?”
大師傅答:“來抄家的人說,艾榮隻是一個醫院一個支部副書記,還是人民内部矛盾,讓她劃清界限,揭發張敬懷。
可是,都三天了,還不見回來。
”
“勝美呢?”
“勝美隻知道哭,現在在西屋,我剛哄她睡着。
”
蔔奎來到西屋,見勝美正在睡覺。
聽見腳步聲,馬上就驚醒了。
一見是蔔奎,沒有穿衣服,從床上跳下來就抱着蔔奎:“蔔叔叔,我害怕,害怕。
”說着就在蔔奎的懷裡哭。
蔔奎說:“好孩子,别怕,有叔叔呢。
”立即幫她穿好衣服“跟叔叔走,跟叔叔走。
”抱起勝美回頭又囑咐大師傅說:“你哪裡也不要去,你當前的任務就是看家,等我回來。
”
“造反派再來抄家怎麼辦?”大師傅問。
“能夠阻止他們,就阻擋一下,實在不行,由他們作吧!現在是無法無天的世界。
”
蔔奎回到家裡,青蓮一見他抱着勝美,就氣急敗坯地說:“你怎麼把她往家裡抱?你瘋了?”
蔔奎說:“張書記和艾榮都被抓走了,我不把她抱在咱家你說怎麼辦?”
“現在人家劃清界限都來不及,你還往上貼!”
“那你說怎麼辦?”
“各人顧各人吧!哪管得了那麼多!讓她走!本來你和張敬懷就有說不清的關系,人家正要揪你呢。
你真是不識時務。
”
“如果你攆勝美走,咱們倆就散夥!”
青蓮一直和蔔奎吵鬧不停,而勝美則抱着蔔奎的脖子,嚷嚷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次日,蔔奎隻好托人把勝美送到三平地區自己的家裡,讓老母親照顧了。
就在第二天,蔔奎見省委門口貼出一張“公告”:
革命的同志們,紅衛兵戰友們!
本月二十八日,我們“延安造反兵團”,聯合省、市各造反派組織,在體育場召開批鬥彭德懷死黨,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張敬懷。
希望同志們踴躍參加,并徹底揭發他的反黨罪行。
延安造反兵團司令部
井崗山造反兵團司令部
大聯合造反派總部
全市紅衛兵總司令部
捍衛毛主席革命路線總部
大學生聯合總部
“反到底”兵團總部
毛澤東思想紅衛兵
毛澤東主義紅衛兵
八月二十六日
神使鬼差似的,也不知道是誰一下子變出來那麼多打着革命旗号的造反組織。
本來蔔奎要去尋找張敬懷的下落,還沒有找到線索呢,這樣就不要尋找了。
明天在批鬥大會上,肯定會在體育場見到張敬懷的。
次日一早,蔔奎就提前到了體育場。
隻見一隊隊的年輕紅衛兵們,個個精神抖擻,鬥志昂揚,意氣風發,好像在一個夜晚他們一下變成了主宰世界的先鋒。
每支隊伍都是敲着鑼鼓,舉着紅旗,喊着口号,像潮湧一般,向體育場聚集。
在紅衛兵的隊伍中,也有一隊隊的中年人,也載着“紅衛兵袖标”。
很顯然是從各機關的幹部中“殺”出來的造反派們。
蔔奎站在體育場的大門前等待着。
不多時,開來了幾輛大汽車。
車上押着約有十幾個胸前挂着大牌子的人。
大牌子上寫着“大叛徒”,“大特務”,“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反黨野心家”等等“名分”。
有好幾個人蔔奎是認識的,原來他們都是省委和省政府的領導。
隻有張敬懷自己是單獨一輛車子。
張敬懷胸前挂的牌子是“AB團曆史反革命分子”,“彭德懷死黨”“右傾機會主義分子”“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
在“張敬懷”的名字上還打了個大紅X。
蔔奎心頭一震,跟着擁擠的人流走進會場,一時沒有注意,把鞋子給踩掉了。
正要低頭找鞋,人群馬上把他擠出去很遠。
他來不及再找鞋子,在擁擠中被迫往前走。
這時,整個會場内,層層疊疊地坐滿了各個方隊。
蔔奎在一個角落,站好。
見衆多被批鬥對像,每人都被,兩個人扭着雙背,一個人揪着頭發按腦袋,成“噴氣式”狀,下了大汽車。
其他被批鬥對像,紅衛兵都喝令他們“跪下!”,不聽令者,都挨了一陣拳腳。
結果也都面向觀衆,跪在主席台前了。
被押解的人中,隻有一個人身份特别:他不是省級領導幹部。
因為本省在寫海瑞、演海瑞的風潮中,導演過《海瑞罷官》,此人是胸前挂的牌子上寫的是“反動文人、大毒草《海瑞罷官》導演吳明”張敬懷一個人被架到主席台上。
很顯然,今天的批鬥會的主要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