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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官複原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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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敬懷回到省城的第二天,就參加了省委常委會議。

    原來的省革委會,凡是解放軍在“支左”中任職的領導人,現在一律調回了部隊。

    參加會議的省委委員,基本是“文化大革命”前的成員。

    楊同理仍然擔任省委書記,其他人為副書記和常委。

    張敬懷和他們從紅衛兵沖散那次省委會議之後,十多年來沒有見過面。

    楊同理可是老多了,滿臉皺紋,像蛛網似的,面色油黑,但看來還算健康。

    其他委員們,十年浩劫中,也都沒有見過面。

    這第一次省委會議,也算是個“見面會”,彼此握過手之後,從感情上講,都想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啊,你還活着呀!”但是誰也沒有說話,劫難之後的沉痛,壓倒了要說話的願望。

     “現在開會!”楊同理宣布。

    他向長方形的大會議桌掃了一眼,好久沒有說第二句話,好像要哭的樣子。

    他壓抑住自己的感情,說:“不是都回來了嗎?什麼也别說了。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了。

    ……” 楊同理又看了看會議桌周圍的同志,發現隻缺少一個人,那就是原紀律檢查委員會方一宙書記。

    辦公廳那個靠造反起家的“劉司令”,因為他的違紀行為,方一宙處分過他,方一宙在長期的批鬥中,沒有挺過酷刑這一關,去世了。

    楊同理說:“原來的常委,就缺方一宙同志了。

    為了他的不幸,我們默哀三分鐘!請大家起立。

    ” 大家站起來,低頭默哀。

     …… 這次會議主要是研究常委的分工問題。

    關于誰抓政策的“拔亂反正”和平反冤假錯案和清查“三種人”的問題,沒有定下來。

    在“文化大革命”中,喊得最多的口号是“政策和策略是黨的生命”,實際上造反就是一切,鄧小平在一九五七年,整頓了一段,大見成效。

    可是卻來了一場“反擊右傾翻案風”,又亂了套。

     現在清理“三種人”的任務還很重,一部分造反派還在台上,“兩個凡是”,還很流行。

    平反冤案的阻力也很大。

     最後,楊同理說:“我看由張敬懷同志抓這項工作吧。

    誰受過的磨難最多,感同身受,抓得會最緊。

    大家同意吧?” 同志們都同意。

    楊同理問張敬懷:“敬懷同志,怎麼樣?” 張敬懷說:“我接受任務。

    ” 張敬懷在翠谷山莊的那些日子裡,兩個造反派搶占的房子被退了出來,小院中間砌的那堵不三不四的牆壁,拆掉了。

    經過簡單的修繕、整理、粉刷、打掃,樓院又恢複到原來的樣子。

    被沒收的幾千冊書籍,也搬回來了。

    這是張敬懷最高興的一件事。

    辦公廳單主任,又給拉來幾件家具,已經像個家了。

     “家”是恢複了。

    可是張敬懷和夫人艾榮、女兒勝美的感情,還是難于“修複”。

    矛盾還是發生在艾榮工作的安排上。

     第一件事,還是艾榮的工作安排和級别待遇問題,夫婦還是沒有解開疙瘩。

     第二件事,是關于女兒的入學問題。

    勝美已經上初中二年級了。

    在縣裡那個中學,教育水平很低,這次回城,艾榮想讓女兒進“育才中學”。

    一般高幹子弟,都進這個學校。

    艾榮讓他打電話給教育局,把孩子送進去。

    張敬懷就是不肯。

     艾榮幾乎是吼叫着向他說:“跟你這個首長,好事沒有份兒,你被打倒,我們可都占光了!你對老婆孩子虧不虧呀!” 張敬懷堅持說:“在我這個崗位,就得講黨性,就得按原則辦!” 艾榮說:“去你的原則黨性吧。

    你為什麼脫軍裝?你為什麼坐十年監獄?不都是什麼黨性原則的結果嗎?” 此話捅到了張敬懷的痛處。

    張敬懷也吼起來:“不許你胡說!” …… 張敬懷暗自傷懷:“家”是有了,可是它還是破碎的呀! 張敬懷隻休息兩天,就上班了。

    按照分工,他除了管原來文教那一攤,又兼管了政法這條戰線。

    為清查“三種人”和落實幹部政策,成立了一個專案組,就在他的直接領導之下。

    原來專案組已經進行了大量的工作,但現在還有許多案件等待處理。

    辦公廳送來的文件,有一兩尺高,來找他請示、報告工作,或者有急件等待他批示的人,絡繹不絕。

    白天時間不夠用,人們便在晚上找到他家裡。

    有的人談完了工作還不走,總是對他問寒問暖的。

    這些人大多也走了“五七道路”,最近先後從鄉下調回來的,他都認識。

    在同這些人的接觸中,他感到有點奇怪:凡是在文化大革命中鬥他鬥得最狠的,甚至對他拳打腳踢過的,因為上不了“三種人”這條線,不在清查之列,現在對他卻格外親熱。

    而那些沒有帶頭造他反的“逍遙派”,或者在大批判中比較實事求是的,他恢複工作後,反而對他沒有那麼多“熱情”。

    仔細一想,這也不奇怪。

    于是他在自己心中定了一根弦:凡是在“文化大革命”前,他在位時,對他吹吹捧捧,在“文化大革命”中和他“劃清界限”最積極,鬥他鬥得也最狠。

    而現在對他卻一反常态,表示格外“親近”的,對這類人他都格外小心,對他們講的什麼話,要保持警惕,且不可完全信任;而在“文化大革命”前,他覺得對他不那麼順從,還常常向他提點不同意見的,在“文化大革命”中的“大批判”中,卻比較實事求是的。

    現在他官複原職了,和他還保持着正常的上下級關系,對這些同志,說話辦事他就比較放心。

     他上班的第二天,單主任就向他請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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