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自己家裡團年。
玉霞家熱鬧了,大姐珍珍、陳慶剛、二姐晶晶、魏伯安都回來給媽拜年團圓。
晶晶說:“剛好八個人坐一桌哩。
”
玉霞就指着她鼓圓的肚子說:“不止八個,你不還揣着一個嗎。
”媽就笑着說:“就是,就是,過了年,我家就要添人進口了。
”魏伯安難得回來一次,就到廚房裡幫慶剛做菜,自己也顯了手藝,專門做了兩個萊。
一個叫“香酥鯉魚”,一個叫“鱿魚什錦”。
晶晶大着肚子,媽就不準她做事,專門陪着媽閑聊。
玉霞開着“奧托”跑市場,丁強和櫻櫻就當采購。
忙了半天,吃團年飯時已是下午一點了。
一家人剛坐在一張圓桌上,還沒舉杯,外面就有人喊:“甲玉霞,有你的信。
”就都驚奇了,這兩年,很少收過信的,有事,隔老遠打過電話不就得啦!玉霞跑出去收了,原來是張賀年片,上面寫着:黔山點點愁,月明人倚樓。
也沒落款。
晶晶手快,一把搶了去,說:“我看看,是小妹的哪個男同學郵來的?”看看沒落款,卻是發現郵戳上蓋了“廣東東莞”。
晶晶就說:“玉霞,這是哪個寄來的?也不選個日子,過年該歡喜,這上面怎麼寫‘愁’哩?”
玉霞就猜出是吳總寄的,卻說:“是上次來的力達公司那甯婷小姐寄來的,愁字是說山太多,路太遠,她無法來參加我們家吃團圓飯,所以就愁。
”玉霞媽就說:“那姑娘我看見過,染了黃頭發,丹鳳眼,開口就笑,風風火火的,好像從沒有過憂愁,模樣兒逗人喜歡。
”
玉霞說:“就是她,就是她。
”
櫻櫻看了看,說:“怎麼像男的寫的字,有力度呢。
”
晶晶就又抓過去,說:“我怎麼沒注意?小妹,這字是像男的寫的,你得當着媽把秘密坦白出來。
”
玉霞媽也笑着說:“小妹要真是。
就放這桌上,咱家團圓就湊夠整數了。
”玉霞臉鮮紅,說:“是人家甯婷寫的嘛,她性格就像男子,這字當然寫得像男性,字如其人嘛,大姐,你說是不是?”
珍珍老實,說:“小妹說得也對。
”
玉霞就把賀年片放進了自己的卧室,心裡卻在咚咚地跳。
團年飯吃得久,又喝酒,又祝福,收拾完,天都黑了。
因為都難得在一起,晶晶、櫻櫻和玉霞就陪媽打五角錢的麻将,一邊又看電視上轉播的春節聯歡晚會。
晶晶打了一陣,就讓魏伯安上了桌。
玉霞也讓陳慶剛上桌玩玩,珍珍說,他們都打不好,還是小妹打。
快到十二點了,媽說,收得了,等會兒要放爆竹煙花了。
魏伯安就把赢的幾元錢交給了媽。
十二點,全城像接到統一的命令似的,煙花爆竹齊響,“噼噼叭叭”地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才稀落下來。
媽就讓先送晶晶倆口回去。
丁強說,我去送,就從玉霞手裡接了車鑰匙……
玉霞回卧室已經半夜三點鐘了。
這會。
她才靜下心拿着那張賀年片發怔。
過一陣,聽媽和三姐他們都沒聲音了,她把大燈關了,打開桌上的台燈,從桌櫃裡取出了一本日記,她的心便随着日記上的文字回到了那青春最難忘的日子裡:
五月一日:
同學們都說五月是青春的最亮麗的一個月,也是愛情最容易萌動的一個月。
因為校院大操場周圍的花兒都争妍鬥豔地開放了,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讓人也止不住浮想連翩。
鄭同傑悄悄告訴我,他要為我寫一首詩,最好的詩,送給我。
我知道他心裡戀着我,他會寫詩來表達他的愛嗎?
萦繞在心底深處的愛意總是不顧一切地想往外冒,我知道也是為了他。
因為我們雖然沒有用語言表示過,但我們每一次見面的那一瞬間對視,都能從對方的眼神中捕捉到愛的信息。
他那剛毅幹練的眼神已經囚住了我的心。
我該怎麼辦?
五月七日:
我和同傑在學校的小樹林裡相見了。
我們手裡都拿着一本書,那是為了打掩護的。
書在我們手上翻開着,但我們的心思卻早已飛翔在蘭天白雲裡。
我問他,你寫給我的詩為什麼還不交給我?
同傑說,我尋找不到最美最好的語言表達我的感覺。
我問他,是對我的感覺嗎?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裝着生氣的樣子轉過身去不理他,心裡卻在說,對一個姑娘真的動了情,那感覺不就三個字就表達了嗎?
同傑不是傻瓜,他的文采是全年級公認最好的,他也許是不想用那三個最普通,但又是最完美的字,他想另劈蹊徑?
半晌,他拍拍我的肩頭,玉霞,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我在心裡說,我愛你!
五月十二日:
我對同傑的癡情,已經到了無法抑制的地步了。
沉默大久的語言燃燒着天空
彩霞在蒼茫的天邊遊蕩
溫馥如水化作夢影沉在心湖
你是無言的雨濺起水面的漪漣
讓我不能安甯
沒有家的時候
我們飛翔在小樹林
馥郁的情話變成靜谧的風景
飛鳥什麼時候栖在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