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
讓愛的戀歌掉進湖中
五月十四日:
下午,我和同傑約好來到離學校很遠的一個仿野人洞穴的小餐廳。
這裡的情調很溫馨,莫紮特的G大調小夜曲旋律在小廳裡彌漫,我們都沉醉了。
望着同傑的眼睛,我看到剛毅下流淌的一弘清泉,帶着千回百轉的桑倩,撩撥着岸邊的水草。
我的心裡止不住酥癢,小夜曲,還有那弘流淌的清泉,我都無法拒絕。
我給他朗誦了前晚寫的那首詩。
他說,飛烏什麼時候栖在枝頭,讓愛的戀歌掉進湖中,這兩句寫得最漂亮,他很羨慕我的文筆。
為什麼隻是文筆?他在有意敷衍我!
五月十七日:
熄燈了,我悄悄走出了寝室,躲過門上那個讨厭的校工,翻過了不太高的圍牆。
同傑在小樹林裡等我。
月色透過樹隙,他坐在一棵小樹下,身上披着斑駁的月光。
我坐在他身邊,他拉過我,讓我的頭枕在他的大腿上。
我們都凝視着對方,我看見他眼裡閃跳着光焰。
我閉上了眼,撮起了唇。
他伏下頭來響我,不是輕吻,而是狠狠地在吻,我的唇有點痛感,但我覺得這種痛感是狂歡的旋律。
他停下了電光般的親吻,但唇卻沒有離開我的唇。
靜靜的,我和他融入了月光中的靜谧。
五月二十日:
學校小樹林是愛情的巢,它不知成全了多少像我們這樣的同學。
無須提防,隻要走進屬于自己的一隅,沒人會來打擾你的。
連學校也知道,大學生的愛情是秋天的嬌陽,明媚而又火熱。
我和阿傑在禁區的前沿徘徊,那是一種充滿希望而又考驗人意志的時段。
有了最心儀的接吻,向往的更是肌膚的缱绻。
他的手在我的前沿探覓。
我說,到此為止。
他很聽話地停止了探覓。
我是言不由衷呀!難道一個青春處女會說“你來吧”,即使是最新潮的戀人,她也會言不由衷啊。
五月二十五日:
有兩天沒和同傑約會了。
白天,我們是同學,見面點點頭,和所有的同學一樣,絲毫沒有越矩的舉止。
夜晚,卻是戀人,白天所有的煩惱都可以忘卻,愛的浪花淹沒了我們。
今晚,我下決心了……
五月二十六日:
我是一葉小舟,同傑是我心中的綠島。
然而,昨晚同傑失約了,這是我們唯一的一次失約。
難道同傑會有預感,他是有意躲我?
下午,我找機會給他遞了張紙條,上面寫着:今晚老地方。
他晚上終于來了。
我問他,你昨晚為什麼失約?
他埋下頭說,下個月就要畢業考試了,怕因此而影響我複習。
我說,考試對我們并不重要,因為我和你都不會落在同學們後面。
他說,畢業後,我們也許會天涯各方。
我說,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阿傑不語。
我說,我會跟你到天涯海角。
他搖搖頭。
我說,你真不相信,那我把最珍貴的都交給你。
他閉上了那雙剛毅幹練的眼睛,說,玉霞,你穿上衣服。
我摟緊了他,我相信愛情能消融一切。
他終于摟住了我,月光下,我們變成了水,變成了浪花……我把那張染着我處女花蕊的手絹放在月光下,我對他說說這是我的第一次,以後永遠沒有第一次了。
他又摟住了我,吻我,長長地吻我……五月二十七日:
如約而至,小樹林,我們的戀床。
我和阿傑肌膚相交的交談,像拉開了懸在我們面前的水簾。
我們的臉上都挂着晶瑩的水滴,月光讓水滴變成了珍珠。
阿傑走了。
走時,他塞給我一張紙條。
他說,我寫不出最美的詩了。
悄悄回到寝室,我在被窩裡借着電筒光打開了紙條,上面是香山居士的《長相思》:
汗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
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
月明人倚樓。
同傑怎麼把“吳”字篡改成了“黔”?
我明白了,黔是貴州,同傑是貴州人。
他要回去,隻給我留下相思的幽情?
不,我不要相思情,我要水相随。
五月三十日:
同傑離開學校走了。
同傑沒告訴任何人,隻是和他同寝室的同學說,他一早就走了,他把所有的東西,都送人了。
我不相信他會這樣就走了,阿傑沒等到考試,他連畢業證都不要了嗎?…………
玉霞合上了日記本,把那張寫着《長相思》的紙條夾在裡面。
她又拿起那張賀年片:黔山點點愁,月明人倚樓。
吳總怎麼會知道?這決不是巧合的事!至少他認識鄭同傑。
我怎麼在西原大酒店旋轉樓頂那天沒向他打問這事?我是不是當時真的如甯婷所說的被吳總男人的魅力吸引了,連這一切都忘了?
同傑你為什麼會消失?難道你忘了那片小樹林?忘了那張染着我處女花蕊的手絹?
吳總什麼時候再來西原?
帶着無數個問号,玉霞走進了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