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況有了好轉,生活中也似乎透進了些許陽光,他突然發現,仇人并沒有放過自己,在他的頭腦深處植入了一個惡魔。
他不能愛,不能恨,不能象正常人有自己的感情世界,連對情愛幻想這點可憐的快樂都被剝奪了,甚至連支撐自己活下去的複仇目标都不能想!一旦這樣,他就立刻回到瘋狂癡癫的狀态。
生活的大門對他關閉了,他重又陷入一片絕望的黑暗之中,萬念俱灰的他要結束自己苦難深重的一生。
是一個可憐過他、救過他的女孩子,用自己純潔無私的愛情,用自己的年輕的生命,從惡魔手中把他奪了回來。
他卻不能有所報答,隻能對着女孩子冰冷的墳墓抱憾終身……”那撕心裂肺的歲月又回到心中,孫略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良久,孫略恢複了冷鸷的目光:“你面前的人不是孫麓野,太多的仇恨和苦難已經把他鍛造成一柄複仇之劍,他要看着仇人毀滅!”
劉詩韻在孫略冰霜般的目光下戰抖了,她想起秦夫的結局,恐懼得透不過氣來。
一無錢财、二無權勢的孫略,卻能和白起、秦夫這樣的狠毒、有勢力的人物對峙,用一個個令人心驚的權謀讓秦夫喪命,讓白起陷入困境!劉詩韻肝膽俱裂。
想到自己給孫略帶來苦難,他絕不會放過自己的。
那天晚上僵屍驚吓,隻是一個小小的懲罰,就讓自己魂飛魄散噩夢連連,不知道還有什麼在等待着自己!
劉詩韻不敢再往下想,她茫然自語道:“秦夫已經毀滅了,下一個就是我……”
劉詩韻驚恐地望着孫略:“我的結局是什麼?”
孫略咬牙切齒地說:“我要你也嘗嘗身無分文,身陷囹圄,流落街頭的滋味,讓你嘗嘗當年孫麓野所遭受的苦難。
這些都設計好了,一步步就會施加在你的身上,你等着吧!”
恐懼窒息了劉詩韻,她猛地攥住孫略的手,跪下來,滿臉淚水和哀求,聲音顫抖地說:“求求你,孫略,看在我曾真心愛過你的情分上,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幹什麼都行。
我已經受到老天的懲罰,自從孫麓野死後,噩夢就環繞着我,我心驚肉跳,良心倍受煎熬。
秦夫往死裡打我,差點要了我的命。
還有歹徒把我劫持,輪流糟蹋我,把我鎖在破屋子裡,差點折磨死我……我還年輕,我不想毀滅,我不想……。
”
孫略猛地拽開衣服前襟,露出累累的疤痕,鄙夷地哼了一聲:“遭那點罪就受不了了?孫麓野被你們扔下山崖前,就在你的眼皮下,讓你們的保安打得死了多少個來回?你曾可憐憫過他?”
那十幾處疤痕讓劉詩韻想起被打得鮮血淋漓、遍地打滾的那個瘋子……劉詩韻看孫略一臉冰霜,絕望地慢慢拿回自己的手,跪在地上抽泣起來。
良久,良久……
孫略看着這個自己曾視為生命的女人,仇恨的烈焰灼燒過後漸漸地平息了。
盡管仇恨是那麼熾烈,但他終于明白自己是無法對她下手的,說:“你站起來吧。
”
劉詩韻小心翼翼地問:“你原諒我了嗎?”
“站起來說話。
”
劉詩韻乖乖站起來,身上顫抖着。
孫略望着她,長歎一聲:“永遠不要希翼得到我的原諒。
秦夫在肉體上毀滅了我,你在精神上毀滅了我,你給我的災難更深!按我以往的毒誓,我會以牙還牙的。
但我的生命中出現了真正的仙女,她把我從陰霾中拉出來,看到了陽光。
她讓我知道生活中還有更美好的,讓我知道一個人不能永遠生活在仇恨之中。
所以,我不會對你報複了。
”
“你放過我了嗎?”劉詩韻不敢相信地問。
孫略點點頭:“但你必須離開那個公司,那是一艘邪惡的船,你會和它一起沉下去的。
”
劉詩韻沒想到孫略如此輕易地放過自己,她沉默了一陣,帶着深深的悔意說:“孫略,我對你犯下的罪,你怎麼懲罰我都不為過,而你卻輕易地饒恕了我。
經曆了這麼些磨難,你的心依然善良,讓我無地自容。
雖然你饒恕了我,但我的心,我的生活卻不能饒恕我,這些年我已經受到懲罰,生活也擊碎了我那自私、虛榮的幻想。
現在我才明白,我曾有過一份鑽石般的愛情,我不知道珍惜,卻去追逐那些銅臭之氣,還自以為得意。
最終得到的是嘲弄和淩辱,弄得自己孤苦伶仃。
這我不怪别人,完全是咎由自取。
”
想起自己悲慘的結局,劉詩韻又哭了。
孫略對這個女人泛起了一絲憐憫,他沉重地說:“劉詩韻,你的悲劇在于你總是想在生活中尋找一條捷徑。
為了這條捷徑,你可以把自己的理想、愛情、友誼,甚至身體都做為籌碼去換取。
殊不知生活的本質就是理想、愛情、友誼這類東西,你把它們都換出去了,你能得到什麼?就是那點可憐的轉眼即逝的金錢和虛榮。
現在人都講結果,隻看結果,不看過程。
但生活不是這樣,沒有過程的結果是蒼白無味的,生活就是對理想、愛情、友誼的實實在在追求和體驗!你嘲弄了它們,它們必然會嘲弄你,你舍棄了它們,你還能剩下什麼?”
這番道理是劉詩韻從來沒有想過的,不由地沉思起來。
時間不早了,孫略站起身說:“我要走了,今後也不會再見你了,你好自為之吧。
不過有一句話告訴你,我也看出董玉梁對你的情義,他是極善良的人。
永遠不要再去玩弄善良的人,否則,你會萬劫不複的!”
劉詩韻滿眼淚光哽咽地問:“你永遠不再見我了?”
孫略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堅毅地點點頭,離開了這個曾經是自己生命中的唯一,又親手毀滅了自己的美麗女人……
離開了劉詩韻,孫略渾身燥熱,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多時,寒風仍無法平息自己的情緒,不知不覺開車來到霍子矜的家。
“怎麼了?”霍子矜問。
孫略默默地搖搖頭。
霍子矜看他的臉色,沒有再問。
讓他坐到沙發上,拿出那套茶具,做起了茶道。
霍子矜母性的芬芳甯靜而安詳,吞沒的孫略,他漸漸地平靜下來。
兩個人品着清幽的茶,孫略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孫略接着說:“大姐,我也不知怎麼了?這麼深的仇恨,但我就是不能對她下手,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了她,連我自己都吃驚,我是不是太軟弱了?”
霍子矜給孫略添上茶,綻開櫻唇笑了:“其實,我早就知道這是故事的結局,不這樣,你就不是孫略,不是孫麓野了。
孫略,你永遠都是個善良的人,這并不意味着你軟弱。
”
孫略拉着霍子矜的手說:“大姐,我對劉詩韻說因為我的生活中有了你,所以,我才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