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猶如被磁鐵吸引住一般,盯着那塊黴斑心想:為什麼這裡也會出現?
這個疑惑在他的胸腔四處沖撞,心湖泛起不安的漣漪。
他注視着那塊黴斑,竟然忘記自己身在何處,連住三零四的人從沖涼房回來的聲音也沒有聽到。
回到寝室的男生們看到正仰頭注視着天花闆的畢浪。
“畢浪,你在幹什麼呀?”有個同班男生問道,他也看了看那塊黴斑。
它并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大家也就認為它不過是天花闆滲出的水迹罷了。
林羽生也從沖涼房回來了。
畢浪出現在寝室裡讓他感到厭惡地皺了皺眉頭,他一邊打開衣櫃,一邊問:“畢浪,你來我們寝室幹嗎?”
“哦。
”畢浪回答得含糊其辭,卻指着那塊黴斑問道,“那東西出現多久了?”
旁邊的人漫不經心地回答:“喲,你不說我們還沒發現呢。
羽生就睡在它下面的床位,他應該知道得最清楚。
”
林羽生卻擺出不想回答的表情。
他在衣櫃裡發現了什麼,啊了一聲,然後把人皮燈從衣服堆裡提了出來。
“這是誰的燈呀?怎麼放在我這裡?”
他用質問的目光環顧在場的人,舍友們都擺出一臉的不知情。
唯獨不應該出現在這間寝室裡的畢浪做賊心虛,慌張的神色來不及掩飾,便被林羽生一把抓住了胳膊。
“畢浪,你把這種東西放在我衣櫃裡幹什麼?”
“這……這個又不是我的。
”
“還敢撒謊?肯定是你啦,不然你怎麼會鬼鬼祟祟地出現在我們寝室?”
“真……真的不是我。
我是找蕭南的,不小心走錯寝室了嘛。
再說,我幹嗎把一盞燈放在你的衣櫃裡呢?這根本說不通嘛!”
旁邊的同學也說道:“對哦,如果說偷東西還可以理解,但哪有人白送東西的?況且還是這麼精美的燈呢。
”
很有道理。
“對嘛,對嘛。
”畢浪直點頭。
可林羽生還是死捉住他的胳膊不肯放,眉頭習慣性地收斂角度,目光也變得更加犀利,提起人皮燈打量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什麼。
“這盞不會是人皮燈吧?”
畢浪露出被識穿陰謀的一瞬間驚慌,立刻被林羽生敏感地捕捉到了。
“對吧,這盞是人皮燈!你為什麼放在我這裡?”他逼視着畢浪。
畢浪竭力掩飾的眼神已經出現潰敗。
其他舍友聽到人皮燈,紛紛好奇地圍了過來。
他們注視着林羽生手中的燈。
精美的燈罩,古色古香的镂金燈座,這就是傳說中的人皮燈?雖然他們對四樓出現人皮燈女鬼的事情也有所聞,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人皮燈。
這隻是一盞普通的台燈罷了。
他們心裡這樣說道,但目光仍然聚焦在上面。
他們看着,看着,突然,人皮燈出現了變化。
它受傷了。
是這樣子吧?燈面似乎被割出了一道傷口,鮮嫩的血液沖破了血管,流瀉出突兀的凄豔,然後是第二道傷口……整個半透明的燈罩,蓦然間浸滿猩紅的血,驚悚了逐漸擴大的瞳孔。
血的味道焚燒在空氣裡,如同第一口尼古丁的滋味,辛辣而深刻。
“燈流……流血了!”
舍友們指着人皮燈紛紛尖叫起來。
林羽生這才注意到,也吓得手一縮。
還沒等畢浪叫出“别松手”的話,人皮燈就像一顆鮮活的心髒掉了下去,摔在地面上,破碎了。
從地上濺起的血染紅誰的眼睛。
破碎的人皮燈。
靈魂也會随着破碎嗎?
抑或是,囚籠被打破了,被釋放出來的邪惡魂魄更加肆無忌憚?
畢浪坐在座位上看最新出版的校報。
教室天花闆的吊扇轉動時發出一種古怪的摩擦聲,幽幽的,充滿邪意,像古墓裡女鬼的凄怨的哭訴。
涼風從上方僵硬地打下來,冷,帶有夜風般的氣質。
校報上又刊登了最新的鬼詩。
匿名
女生提着燈,走在黑夜的校道上,
路上布滿了屍體。
屍體對她露出笑容,
她慢慢數着,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走到路的盡頭,
女生笑了。
因為一個也沒少。
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不善于思考難題。
但鬼詩是在人皮燈被打破後出現的,這不是好兆頭。
因為人皮燈女鬼果然沒有就此魂飛魄散。
畢浪憂心忡忡地擡起頭,他看見林羽生在教室門口和學習委員交談,然後走了進來,經過他的座位旁。
他們相互厭惡地對視半秒。
畢浪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渾身戰栗卻又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他看見林羽生的脖子上出現了淡淡的掐痕。
對視的時間雖短,但畢浪十分肯定,那是人皮燈女鬼的死亡預告!
又有人要死了!
Kelly回頭看了看低頭微微發抖的畢浪,問了一句:“哎,你沒事吧?生病了嗎?”
被恐懼塞滿的腦袋無法收容這句話,畢浪失神地盯着桌面。
哪天留下的圓珠筆劃痕在桌沿突然而斷,像猝死的生命。
Kelly不滿地罵了一句:“好心沒好報。
”
他同樣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