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
霎時,我的臉紅透了,忙低下頭,垂下了眼簾,隻瞧着地面,和瞧着他修長的、着了白褲子白闆鞋的腿腳。
“看人不是該從頭看到腳嗎?你怎麼倒是隻盯着别人的腳看?”我急得忙擡頭,對上的卻是他狡黠的雙眸,眸底裡,還帶了分揶揄。
我和他,就是這樣認識了。
能感覺得出來,他是個好人。
3
一天晚上,他約我在梨魂亭聽戲,依舊是那出《倩女離魂》。随着接觸的時間長了,我便知道了他的喜好,他喜歡一些舊時的老東西,例如戲目。
他是心理系的博士生,住在白梨園的教師宿舍裡。
我隻是不明白,他為何要接近如此平凡的我。
“你喜歡我嗎?”我試探着問他。
他摸了摸柔和的下巴,笑着看我:“嗯,原來的自卑去掉了不少。
”我還知道,他喜歡捉弄我,看我笑話。
“你沒有回答我。
”我垂下了頭,隻盯着地面。
他扳起了我的下巴:“我喜歡梨花。
”他仍舊如此回答。
隻是,站在一片一片白茫如絹雪的梨花樹下,他第一次吻了我。
那樣,是不是代表,他喜歡的是白梨兒,而不僅僅是梨花? 我第一次超過了時間回宿舍。
但我從來都不是柔弱的女孩子,貧窮如我,沒有撒嬌扮乖的機會,所以當我翻爬上高高的宿舍圍牆時,我還回頭笑着和他打招呼。
他立在那裡,黑夜也掩蓋不住他的光芒,他一直站在那,直到我平安落地。
宿舍樓裡漆黑無比,我摸黑前進,小心翼翼地往409走去。
又是那曲《倩女離魂》,我的心在那一瞬,驚吓得停止了跳動。
為什麼?為什麼那冤魂要纏着我不放? 黑暗中,明明沒有亮光,但我看見了她,白清泉。
她穿着照片裡的那條月牙白的小洋裙,隻是她的臉,在黑暗中依舊是碎開得四分五裂,她的每一次笑,碎開的臉皮上便溢出更多的血。
如着了魔般,我隻能跟着她走,前面一片昏暗,什麼也瞧不見。
我如站在一個空茫的世界,一切都是不真實的,唯有踏前一步,才能回歸真實。
于是,我真的踏前了一步。
“不!”一聲凄厲的喊叫把我拉回現實,我終于明白,我上了女鬼的當,踏前一步不是出口,而是墜落。
“咚”的一聲悶響,四肢骨骸如破碎了一般的痛。
幸好,我沒有死。
柳園檔案室的秘密原來如此。
從409的窗台跳下去,便被窗台下半米處的平台擋住了。
因為構造巧妙的原因,而整個平台乃至牆體都是黑色的,所以沒有人發現這個隐在4樓和3樓之間的隐秘空間。
原來409是有夾層的,而我在那小小的夾層裡看見了無數的書,裡面有照片,還有白清泉的日記。
趁着燈光大亮、全體出動之前,我便從夾層的窗戶爬出,剛爬出一米遠,牆體便堵住了,而用力一推,竟從廁所内隔翻轉了過來。
但從廁所這邊任憑怎麼推,都沒有半點反應。
那是3樓公共廁所裡的一個間隔。
她們在3樓樓梯口找到了我。
小蛐蛐激動地抱住了我,淚水都濕透了我的肩膀。
還是林影影鎮定,忙拉開了她:“别吓着梨兒了,還是看看她的傷勢要緊。
” 我隻是輕微的左手骨折,并不礙事。
所有的人都說,那是個奇迹,我從四樓摔下,竟然還能自己走回寝室。
因為樓下剛好是一堆沒來得及清掃的玻璃碎片。
而我掉下去時,被二樓的晾衣杆擋了擋,緩了下滑力度,而更因這一撞,跌出時,遠離了碎玻璃,所以奇迹般的沒有事。
真相隻有我知道。
冤魂在找替死鬼了,如非被稍稍突出的半米密室平台擋住,那我的臉便如那女鬼一般,被碎玻璃碎裂成無數塊。
我要找出真相,我不願最後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在這個期間,發生了不少的事。
一向高傲的唐棠梨和文靜的林影影吵得不可開交,而我竟然還看見了唐棠梨在和朗濯陽約會! 而我什麼也沒有說,愈發地沉默。
常常是待在公寓裡,一坐就是一天。
我就坐在窗台上往下看,我看見了唐棠梨挽着朗濯陽的手慢慢走近A棟。
她還會故意擡頭,滿是嘲諷地朝我笑。
那種鄙夷的眼神好像在說:“跳啊,有本事你就跳下來!” “梨兒?”小蛐蛐小心翼翼地站在我身後,“你沒事吧?”我輕松一笑,道:“沒事。
” “她就那德行,你别在意。
”小蛐蛐拉着我離開窗戶。
小蛐蛐當然讓我不必在意,因為她不知道,唐棠梨挽着的是我的男朋友。
“你别整天心不在焉似的,那晚真是吓死我了。
我親眼看着你開了門,然後一步一步地走向窗台,如撞了邪一般,我叫你也沒聽見,然後突然從窗台上一躍,你就如斷了線的風筝,直直地往樓下掉!”她驚恐地比畫着,“你就是愛把所有的事都放在心裡,有什麼可以和我們說。
那晚盡管黑得什麼也瞧不見,我甚至連一樓下的你怎樣了也不知道,隻聽見‘咚’的一聲,就隻覺得連我自己也要死了。
” “謝謝你!”我握緊了她的手,幸而還有她是真心實意地關心我。
我猶豫了一下,終是斬釘截鐵地告訴了她,“我當時所見,前方沒有窗台,但我看見了一個被碎了臉的女鬼,她引着我往下跳。
我差點就成了她的替死鬼,我的臉就會和她一樣。
” 那晚發生的一切,林影影也見到了。
她剛回寝室,聽到我們的談話,也加入了進來:“其實柳園鬼事,我多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