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的他,對當時成都的花酒夜宴并不是很感冒。
有一次,他的同事楊嗣請他于園中喝酒,又招來一群性感的歌妓。
這時候我們可以想象花影間武元衡那清朗而落寞的面龐,因為眼前的這些姑娘絲毫不能給他帶來沖動。
喝到高處,楊嗣過來勸酒,武元衡不就,前者就笑嘻嘻地把杯中的酒倒在了武元衡的身上,并嘿嘿一笑:“用美酒為君洗澡。
”武元衡不動聲色,站起身來,出去換了一件衣服,然後重新落座。
後來的很多野史筆記都記載了這段故事,并稱贊武元衡灑脫極了,有晉人之風。
但他們的記載并不準确,或者說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細節:當時,武元衡之所以在楊嗣往他身上倒酒時不動聲色,不是因為性情灑脫,而是因為他看到屏風後暗香浮動,有麗人輕轉而出。
正像我們猜測的那樣,出場的正是唐朝第一美女詩人薛濤。
我們都知道,薛濤和李冶、魚玄機是唐朝三大美女詩人,其中的薛濤一生與很多人談過戀愛,除武元衡外,還有上面提到的詩人元稹、張籍、王建等人。
這些戀愛有的是精神上的,有的是肉體上的,而與武元衡的這次有可能是肉體與精神結合得最充分的一次。
後來,武元衡也真的喜歡上了這位芙蓉城裡的姐姐。
在《聽歌》中有這樣的句子:“月上重樓絲管秋,佳人夜唱古梁州。
滿堂誰是知音者,不惜千金與莫愁。
”在另一首詩裡,又作一番情意:“芳草落花明月榭,朝雲暮雨錦城春。
莫愁紅豔風前散,自有青蛾鏡裡人。
”後來越寫越露骨了:“仙歌靜轉玉箫催,疑是流莺禁苑來。
他日相思夢巫峽,莫教雲雨晦陽台。
”在這次愛情中,薛濤非常得投入,乃至晚年為道士,還念念不忘武元衡,寓居浣花溪時,自己搞了個發明小創造,即上面所說的“薛濤箋”,寫詩于其上,寄于溪流中,是為追念:
元和中,薛濤居成都浣花溪,好作小詩,惜紙幅大,乃命匠人狹小為之。
蜀中才子既以為便,減諸箋相仿,名“薛濤箋”。
以上轶事多種唐宋筆記都有記載。
今本《酉陽雜俎》并未轉錄,而見于段成式的另一部筆記《廬陵官下記》的佚文中。
考慮到《廬陵官下記》中的故事與《酉陽雜俎》有交叉,故在此收入此條。
無論如何,我們的武元衡宰相還是被刺客浪漫地刺于街頭了。
這有點像武俠小說裡的場面。
但在唐朝的那個寂靜的淩晨,這一切都是真的。
長街。
燈籠。
暗箭。
鮮血和黑暗。
武元衡的時代是唐朝藩鎮割據的時代。
而清雅的他,卻是當時朝廷上的頭号鐵腕人物,堅決主張對割據的藩鎮進行武力鎮壓,在平定浙西之亂後,他又與裴度一起謀劃削平強藩吳元濟和李師道。
在這種背景下,元和十年的夏天終于發生了刺殺事件。
背後主謀是盤踞青齊的李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