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宗貞元年間,于頔鎮守襄陽。
一個暮春,于頔派屬下劉某入長安公幹,在半路上,劉某遇到一個年輕的舉人,兩個搭伴而行,那舉人言語明快,富于哲理,二人相談甚歡。同行幾裡,劉某與舉人有相識恨晚之感,問其姓名,舉人說:“叫我十九郎便是了。”草莽匆匆,一日午後,二人行得有些倦了,盤腿坐于荒野,劉某取出囊中酒,與十九郎對飲。日暮時分,十九郎指着前面的一條小路,說:“我的寓所離這很近,從這條岔路上走,不出幾裡就到了,兄長願意一去?”劉某估算了一下行程,去的話怕是要耽誤入京時間了,于是婉言謝絕。分别在歧路,十九郎輕輕歎息,傷感而賦詩一首:“流水涓涓芹吐牙,織烏雙飛客還家。荒村無人作寒食,殡宮空對棠梨花。”
劉某頗通詩賦,随之而讀,大叫好詩。十九郎微笑,說:“若兄長喜歡,不如我為你抄錄一遍。”
劉某說:“求之不得。”
随後劉某從囊中取出筆墨紙硯,十九郎遙望山川,随後揮筆寫就。劉某将其收入囊中,與之告辭。
在京城辦完事後,劉某歸襄陽,再過那岔路口,想起年輕舉人,于是尋徑覓人,大約走出幾裡地,仍無人家,四周松柏螢火,凄冷肅殺。又行了一段路,見有山間别墅,上得前去,登階扣門,過了很長時間,有老仆人緩緩将門打開,劉某作揖相問,此處有無一名為十九郎的年輕公子。老仆人并不說話,将劉某引入庭院。随後關上了大門,吱呀聲驚飛了庭院中古柏上的烏鴉。進得廳堂,劉某驚恐不已,隻見正中放着一處靈柩,旁邊點有白色的蠟燭。在昏暗中,劉某看不太清老仆的面容。老仆指向棺椁,道:“我侍奉公子于山間别墅讀書,前些天公子暴病而亡,而今尚未埋葬。請問,你是……”劉某不禁雙腿發軟。此時,他忽然想起十九郎的那首詩:“流水涓涓芹吐牙,織烏雙飛客還家。荒村無人作寒食,殡宮空對棠梨花。”于心中默讀,不覺心跳加速,這正是一首有着濃重的幽冥之氣的鬼詩啊!這時候,他下意識地一摸自己的行囊,倒吸了一口涼氣,最後竟慢慢地從裡面摸出十九郎寫有詩篇的紙卷……
故事到這就結束了。在《酉陽雜俎》裡,是這樣記載的:
于襄陽頔在鎮時,選人劉某入京,逢一舉人,年二十許,言語明晤,同行數裡,意甚相得。因藉草,劉有酒,傾數杯。日暮,舉人指支迳曰:“某弊止從此數裡,能左顧乎?”劉辭以程期,舉人因賦詩:“流水涓涓芹吐牙,織烏雙飛客還家。荒村無人作寒食,殡宮空對棠梨花。”至明旦,劉歸襄州。尋訪舉人,殡宮存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