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胡子咽了口吐沫,吹響了笛子。
笛聲非常刺耳,完全沒有旋律,仔細聽倒很像是人在臨死前凄厲地喊叫。
遊客們滿臉興奮,可能剛才已經看到缸裡面有什麼物事,地上還有一堆七零八落的各國鈔票,還有些人拿着數碼相機、掌中DVD等待着。
笛聲實在太過慘烈,到了高音部分簡直就是一個人遭受了酷刑之後最痛苦地嚎叫,我聽得很不舒服,也沒了再看下去的興緻,正想擠出來,看到那七個缸裡面,慢慢探出了一坨坨腐白色圓圓的東西。
當那些東西從缸裡探出時,我終于看清楚了! 那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人頭! 這缸裡,養的竟然是人! “這是人蛹。
”滿哥瑞低聲說道。
二
遊客們興奮地大喊大叫,手裡的數碼器材“噼裡啪啦”響個不停,臉上都帶着殘忍地狂熱。我的目光被牢牢鎖定在從缸裡探出的人頭上面,強烈的惡心和恐懼感讓我竟然忘記了移開視線。
那些人(如果他們還可以被稱為人)的腦袋上光秃秃濕漉漉的,暗黃色地液體從腦門順着脖子流回缸裡,眼皮深深陷進眼眶,裡面的眼珠看來是被挖掉了,耳朵已經成了兩團紅色的肉坨,鼻子的位置隻有兩個黑漆漆的空洞,不停向外流着液體,嘴巴上亂七八糟地縫着一條條線,發出“嘶嘶”的聲音。
我甚至清晰地看到最小的缸(半米大小)裡探出的腦袋比成年人的腦袋小許多,頭皮還在微微顫動,醫學知識告訴我,那是個不超過一歲的孩子的頭! 我心裡湧起一股憤怒:“這是怎麼回事?” “剛才對你說了,看了不要後悔。
”滿哥瑞鄙夷地看着那些越來越興奮的遊客,“這些人是用屍水養大的。
當然了,前提是咱們還能稱呼他們是人。
” 在來泰國前,我做了許多方面的功課,這堆人蛹讓我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則不知是真是假的新聞:一對新婚夫婦,在度蜜月的時候選擇了泰國。
兩人在曼谷街頭夜市遊玩的時候,看到一群人違者個圈表演魔術,魔術師精彩的表演博得了掌聲和滿地的鈔票,到了最後“大變活人”時,魔術師請求觀衆們有一個人當表演嘉賓。
而新婚夫婦中的妻子滿懷好奇的當了嘉賓,丈夫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但是問題出現了! 當魔術表演結束時,鑽進木箱子的妻子卻不見了…… 觀衆們在哄笑中(無非是針對表演失敗,新婚夫婦是托兒的嘲笑)散場了,丈夫瘋了一樣尋找妻子,并向身邊的人求助。
可是觀衆們根本聽不懂他的中國話,反而認為這是魔術失敗的事後補救表演,都豎着大拇指,意思是誇他演技好。
丈夫絕望地跪在地上,才發現那個魔術表演班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丈夫怎麼也想不到新婚燕爾的蜜月之行竟然變成這個樣子,立刻向當地警方和中方大使館報警,可是經過嚴密的搜索調查,卻沒有任何結果。
時間久了,也就不了了之。
唯獨丈夫沒有放棄,他回國把所有的财産變賣,又孤身回到泰國開始了磨難重重的尋妻之旅。
他幾乎走遍了泰國所有的大街小巷和各種色情場所,瘋了般捏着妻子的照片逢人就問。
可是愛情的力量雖然偉大,但是現實的殘酷卻讓時間一天天過去,錢也慢慢的花幹淨了,他的妻子,依然隻是存在與記憶和手裡那張已經殘破的照片裡。
執着的他沒有放棄,哪怕淪為了街頭乞丐,靠着殘羹冷炙,破菜剩飯生存,但是對妻子的愛念,依然支撐着他繼續尋找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路過一個小村莊時,看到馬戲團正在表演,同時還展覽着許許多多奇形怪狀的動物:兩條腿的蟒蛇,比貓還大的白毛老鼠,三個眼睛的牛,還有…… 還有好幾個大缸…… 缸裡面裝的都是奇形怪狀的人,隻留了腦袋在外面。
眼睛已經被縫上,張開的嘴裡,舌頭被割掉,牙齒被拔掉,耳朵裡灌了鉛水,擺在那裡任憑遊人指手畫腳。
忽然,他發現其中一個缸中人,看上去特别面熟,雖然臉已經被泡得重大腐爛,但是依稀是妻子的模樣。
他心跳如鼓,靠近了一看,那個人脖子後面有一個小小的圓形紅色胎記,他的妻子也有個一模一樣的胎記! 我覺得心頭有一把火,燒的全身血液滾燙,隻想着沖過去暴打那個吹笛子的人。
就在這時,昌龍塔裡響起了莊嚴的佛鐘聲,還有僧侶們清幽的梵唱,給這個詭異恐怖的氣氛注入了一絲清涼的甯靜。
佛鐘聲越來越莊嚴肅穆,悠揚地回蕩在清邁寺的上空,如同飽含滄桑的老人對年輕的人們講述着一生的經曆,聆聽者在感動中頓悟着人生的意義;梵唱卻似一溪清澈的河水,在亂石嶙峋中閃爍着太陽的光輝,涓涓細流洗滌着世間的邪惡和肮髒。
遊客們收起了觀看人蛹時殘忍而醜陋的笑容,都側耳傾聽着這兩種神聖的聲音,臉上漸漸浮現出祥和安靜地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