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人扛來石鍋,倒入棕榈油,支火燒了起來。
不多時,油鍋沸騰,達勝舀起熱油澆頭倒下,瞬間燙起了半透明的燎泡,陣陣白煙裡帶着炸肉的味道。
月氏士兵在劇痛中終于清醒了,凄厲的慘叫,用村民聽不懂的語言大聲咒罵。
熱油滾過他的眼睛,“啵啵”兩聲,眼球爆裂。
月氏士兵痛呼一聲,再沒了聲息。
達勝揮了揮手,幾個青年在士兵肩膀和腦袋上挖了三個洞,倒進棕榈油,連上一根棉條,點了起來。
三盞燈火幽幽亮起,村民們狂熱地歡呼着。
莫卡遠遠望着這無比恐怖的一幕,暈倒了。
五
莫卡睜開眼睛時,巴圖坐在窗前,捧着一碗滾熱的湯水,柔聲說道:“你醒了?” 莫卡揉了揉眼睛,忽然想到發生在廣場上殘忍的一幕,尖叫着縮到床角,恐懼地看着巴圖。“他是月氏人,應該受到這樣的懲罰。
”巴圖吹着碗裡的熱氣,滿不在乎地說道,“他們對待咱們的同胞時用的手段更殘忍。
” “他……他馬上就要死了啊。
”莫卡覺得巴圖很陌生,生怕他把湯水澆到她頭上,就像那個月氏士兵臨死前所受的酷刑。
“就算是死人,也不能放過他!也要把他的屍體搗成肉醬丢到溝裡喂蟲子!”巴圖把碗重重放下,“你忘記月氏人帶來的災難了嘛!” 莫卡捂着嘴,睜大了眼睛,指着巴圖卻說不出話。
巴圖撓了撓臉,指甲裡帶着血絲:“你昏迷了兩天,我一直在照顧你,沒有出過屋子,全身癢死了,我去洗洗臉。
” 巴圖起身出屋,腳步有些踉跄,關節發出“咯咯”的聲音。
腐敗的氣息鑽進莫卡靈敏的鼻子,潮濕悶熱的木屋裡,她覺得全身發冷,緊緊裹着被子,不停地哆嗦。
巴圖身上,有一股和月氏士兵完全一樣的味道! 莫卡想起在廣場看到月氏士兵被熱油滾翻的臉,還有那幾句聽不懂的咒罵。
冥冥中,她好像聽懂了。
“我會變成厲鬼,回來找你們!” 時間仿佛靜止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莫卡下了床,歡穿好鞋子。
長時間的昏迷讓她有些暈眩,扶着牆,慢慢走出了屋子。
從喜馬拉雅山上飄來了大片的烏雲,遮住了冰冷的村莊。
一聲炸雷從雲際轟隆隆滾過,凄厲的閃電劈開雲彩,開膛破肚般的血紅橫裂天際。
黃豆大小的雨珠“噼啪”落下,村民們紛紛躲回屋裡,奔跑的樣子笨拙僵硬。
雨水淋濕了莫卡的長發,她茫然地在村中遊蕩,眼中滿是淚水。
廣場中央,月氏士兵腐敗的屍體爬滿了蒼蠅産下的蛆蟲,莫卡如同着了魔,走到屍體前,望着士兵頭骨上黑黑的大洞,幹涸的腦漿如同一張薄薄的奶皮,失聲痛哭。
她,聞到了!全村都彌漫着月氏士兵身上那股死亡的氣息。
士兵的厲鬼,回來了! 沒有人看到,暴雨中,莫卡吃力地拖着一具潰爛的屍體,消失在村口。
雨水,無情地鞭打着村莊,沖刷着罪惡。
六
巴圖躺在床上,全身瘙癢,翻來覆去睡不着。他知道身體産生了變化,每天醒來,枕頭上都沾滿膿血。
換衣服時,全身大片的紅斑上布滿了青色的血管,輕輕一碰,手指就會粘下一塊爛皮。
他躲在屋裡已經五天了,不敢告訴任何人,怕被村民當成被惡鬼詛咒的怨體燒死。
他想偷偷告訴莫卡,讓她幫助治療,可是莫卡看他的眼神再也沒有火熱的愛情,冰冷得讓他感到恐懼。
如同一把刀,劃開了葬在他心裡的那個秘密。
他絕望地擡起手,指頭的關節腫脹得幾乎要撐破皮膚。
“再這樣下去,恐怕會爛死在屋裡。
”他打定主意,無論如何要讓莫卡把他治好。
巴圖喘着粗氣,吃力地爬起,僵硬的膝蓋讓他懷疑自己是否能走到莫卡家。
他拄着鋤頭當作拐杖,走到廣場時,他甚至不敢看那截孤零零的木樁。
前幾天下了暴雨,月氏士兵的屍體竟然失蹤了! 難道變成了惡鬼? 街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望着一排排木屋,他感到恐懼:屋子裡,會不會也沒有人? 短短的路程巴圖走了足足半個上午,莫卡不在家。
苗圃很久沒有人整理,雨後滋生的雜草淩亂地生長着。
莫卡是不會讓雜草長在苗圃裡的,難道因為月氏士兵的事情,她離開了村落? 巴圖吃力地睜着眼睛,視線越來越模糊,一塊塊黑色的影子在眼前飄來飄去。
他終于站不住了,摔倒在地上。
遠處,走過來一個人,佝偻着身體,機械地左搖右擺。
“巴圖,知道莫卡在哪裡嗎?”那個人走了過來,巴圖勉力看清楚,是達勝老人。
他搖了搖頭,咳嗽着,從嘴裡噴出一塊東西,落到巴圖面前。
暗紅色的一團爛肉,還冒着絲絲熱氣。
“全村人都被詛咒了。
”達勝解開衣服,幹瘦的身體長滿蝙蝠狀的紅癬,如同猙獰的鬼臉。
“嗚嗚”的哀号聲由遠及近,黑壓壓的村民搖晃着身子,機械地往莫卡家走着。
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