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撲通”,有幾個人摔倒,被人群踩過,被踩爆的身體裡擠出糨糊狀的血肉,臨死前還伸出手向前爬着。
“月氏人的惡鬼來了,我們都會死。
”達勝指着莫卡的木屋,“有人看見莫卡拖着屍體進了墳地,回來匆匆收拾了東西再也沒有出現。
她可能知道了那個秘密,給我們下了詛咒。
” “殺了她,我們就會活下去。
”村民們如同僵屍,不停地重複同樣的話。
七
莫卡疲憊地回到村中時,已經忘記多久沒有睡覺了,滿是血絲的眼睛裡掩不住興奮。村子裡空蕩蕩的,這出乎她的意料。
一個多月,她無時無刻不想着趕緊回到村莊,可是那件事情沒有完成之前她根本無法回來。
“不知道晚不晚。
”莫卡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家家戶戶大門都敞開着,裡面卻沒有人,快步往家中走,那熟悉的死亡氣息越來越濃。
莫卡心裡“咯噔”一下,繞過兩棟木屋,看到村民們橫七豎八地躺在她的屋子前。
所有村民都已經不成人形,膿水彙聚在身下,連成一片。
成群的蒼蠅“嗡嗡”飛着,有的人臉部已經變成了獅子模樣,泡在膿水裡,睜着灰白色的眼睛,隻有那間或一輪表示還沒死透。
莫卡暗罵自己回來晚了。
自從發現全村被月氏士兵傳染上可怕的疾病後,她忘記了村民的殘忍,為了不被懷疑,把士兵的屍體拖到墳地研究,又找遍周圍百裡的地方,終于發現了治療的辦法。
“巴圖!巴圖!”她已經原諒了情郎,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巴圖沒有等到她回來就死去了! 人堆裡顫顫巍巍伸出一隻萎縮的手臂:“莫卡,我在這裡。
” 莫卡略略寬心,盡量不注意村民變異的身體帶來的視覺恐懼,繞到巴圖身前。
強壯英俊的巴圖早沒了人的模樣,全身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疙瘩如同癞蛤蟆。
莫卡眼淚止不住地流,不顧肮髒,抱着巴圖:“我有辦法了!我能……” 話未說完,她覺得心口一涼,低頭看去,一把鋒利的匕首插進了她的心髒! “你這個月氏人的後代,給我們下了詛咒。
隻有你死了,我們才可以活!”巴圖勉強擡起耷拉的眼皮,“你的父親是月氏軍隊的醫生,厭倦了戰争逃到這裡。
達勝為他守住這個秘密收留了他,因為村裡病人很多,需要有個醫生。
直到卡塔在墳地撞了鬼,需要用活人祭祀換命。
村裡人的病都已經被治好了,不再需要醫生,所以他自然成了祭祀品。
不過你父親臨死前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村民把你當作同族人養大。
” 莫卡的心很痛,巴圖的聲音忽遠忽近,她想努力地聽清楚:“你說什麼?” “這個秘密,全村人都知道,隻有你不知道。
或許,你已經知道了,才給我們下了詛咒!就算你不知道,我們也需要你做祭品,破除詛咒!” “原來……原來你們都在騙我?”莫卡嘴角滲出一溜鮮血,她好像聽見了奇怪的鳥叫。
“我們沒有騙你,隻是沒有告訴你。
”巴圖握住刀柄,猛地抽出。
鮮血噴出,落在污穢不堪的膿水裡,始終沒有相融。
“你不是愛我的嗎?”莫卡附在巴圖耳邊,低聲說道,“往北走一天一夜,有一片樹林,可以治好你們的病。
” “我們這根本不是病,是邪惡的異族人的詛咒!愛?我隻是可憐你!” 莫卡死在了一群殘缺肮髒、形如惡鬼的人群中,很幹淨,很安甯。
嘴角,還帶着一絲笑容。
她的手掌慢慢展開,橄榄大的果實從手心滾落。
遇見膿水,種子突然生出了根須,紮進地裡,迅速生長成一棵小樹。
風嗚嗚吹着,小樹越長越快,瞬間長成了一人合抱的大樹。
村民們目瞪口呆地望着,隻見那棵樹探出無數根藤蔓,把村民層層包裹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當村民從藤蔓中爬出來時,發現自己已經痊愈了!而這個村莊,被同樣的樹覆蓋成了森林。
“詛咒解除了!”巴圖興奮地大喊,聲音在森林裡回蕩着。
村民們都歡呼起來,沒有人記得,這裡還有一具美麗少女的屍體。
“咕咕”,樹林裡傳來奇怪的鳥叫,一隻通體碧綠、頭頂長着太陽般閃耀簇毛的鳥飛了過來,閃電般撞向巴圖的心髒! “啊!”巴圖一聲慘叫,他的心口豁開了拳頭大小的洞,那隻鳥叼着熱氣騰騰的人心,飛走了! 巴圖好像明白了什麼,對着鳥飛去的方向笑了笑:“莫卡,我懂了。
如果我再騙你,就把心掏出來給你看看對嗎?” 月餅的旅行日記隻寫到這裡,我慢慢地合上本子,抽了根煙,平定着思緒。
一直到了傍晚,月餅才回來。
我依舊看着天花闆發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月餅似乎明白我在想什麼,從筆記本裡拿出那根羽毛,輕輕撫摸着:“食人族的族長卓卡隻講到這裡,就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沒有多問,很多事情,知道得太多,心裡會很難過。
” 我點了點頭,不想說話。
“臨走前我注意到,卓卡心髒的位置,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傷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