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戴眼鏡的老者緩緩走上來,在我們對面的桌前坐下,很客氣的對我們笑了笑。
看見這人,我心裡咯噔一下,那人居然是涵春軒買我們石頭的人。
“麻煩了,估計是瞧出那石頭有問題,找上門來了。
”我壓低聲音說。
“杵着幹嘛,就來了一個老頭,還能吃了我們,裝着不認識,趕緊走。
”田雞把頭一埋小聲說。
“慌什麼,咱們沒偷沒搶,古玩街上的交易,瞧的就是眼力,他們自個看走眼,既然錢都過了手,難不成還有反悔的理。
”宮爵瞪了我和田雞一眼。
“你這話雖然沒錯,可畢竟一塊石頭賣了人家那麼多錢,何況這是金陵,我們人生地不熟,而且對方還是富甲天下的應悔元,不是好招惹的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趕緊走。
”我拉了拉宮爵,讓他審時度勢。
對面的老者似乎對我們并沒多少興趣,點了一些點心,甚至都不再看我們。
繞過老者,我們急匆匆往樓下走,剛走到一半,震驚的發現,不光是二樓,整個晚晴樓空無一人,外面黑壓壓一片沾滿了一大群精幹的人。
敢情是有備而來,根本沒打算放我們走,沒辦法,隻好硬着頭皮又回到二樓,老者咬了一口黃橋燒餅,細嚼慢咽看着我們,樣子很淡定鎮靜。
“不知道怎麼稱呼您,圈裡的規矩我也懂,貨過了您的手,真假不論,錯了那是您打眼,也怪不着咱們,不過我們也不是存心沖着貴号來惹事,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您多包涵,我們三人,我是管事的,有什麼您沖着我來。
”看架勢,今兒不把話說清楚,估計别想走出去。
“客氣,在下姓姜,夫子廟的同行給面子,叫我一聲姜無用,承蒙應爺看的起,在涵春軒混口飯吃,人老了,就真變的無用。
”老者慢慢把一顆石頭放在桌上,正是我們賣出去的那顆。
“您年長,若不嫌棄,我叫您一聲姜叔,若有什麼地方不對,還望姜叔海涵,是桌上談還是刀口談,請姜叔給指個道。
”我不卑不亢說。
“不急,應爺向來好客,已經交代了,各位遠道而來是客,不能怠慢了各位,晚晴樓和這附近的地方,我已經給包下,各位吃喝都算應爺了。
”姜無用依舊笑的客氣。
“應爺吩咐,讓我無論如何都要陪好各位,想吃想喝想玩,随便言語,保證讓各位盡興。
”
我在心裡暗暗吸一口氣,姜無用越是這樣說,事态越麻煩,我們走到二樓窗邊,整整一條街真的一個遊人都沒有,下面站立的全是姜無用帶來的人。
這哪兒是陪我們吃喝,分明是不想讓我們走,看樣子怕是真捅了馬蜂窩,按理說,應悔元家大業大的,也不會在乎這點小錢,何況這樣的小事,也不該驚動應悔元才對,真不明白,就為了兩萬塊錢,至不至于這麼大的陣仗。
“姜叔有話請直接說,隻要不為難我兄弟,怎麼着都成。
”
“看樣子,這位是管事的,還不知道怎麼稱呼。
”
“顧朝歌。
”
“顧兄弟多慮了,應爺好客向來喜歡結交朋友,應爺就是想知道,這塊石頭的來曆。
”姜無用把石頭漫不經心往前推了推。
我一愣,來這麼多人就是為了問一塊石頭的來曆,我和宮爵還有田雞對視一眼。
“石頭是從碣石宮帶出來的,莫非……”宮爵眉頭一皺。
“這個應悔元莫非看出什麼門道?”
“應該不會吧,那石頭普普通通,誰能看出來是從哪兒來的。
”田雞說。
“這顆石頭,是我們前些日子在海……”
“不用告訴我,應爺想知道的事,還有勞顧兄弟當面說。
”姜無用打斷我的話。
“當然,應爺不急,可以慢慢等各位吃好喝好後再說。
”
“應悔元想見我們,看架勢怕是鴻門宴啊。
”宮爵小聲說。
“見就見,怕什麼,應悔元也是行當裡的人,怎麼也該認識葉九卿,到時候見到人,把葉九卿搬出來,我就不相信應悔元不賣給人情,何況他不就想知道石頭來曆嘛,随便編一個就能搪塞過去。
”我說。
宮爵想想也隻能點點頭,姜無用雖然說的客氣,整條街都被他派人圍着,我們想跑也跑不了。
我剛想開口答應姜無用,田雞突然一把将我和宮爵手按住:“我從北邙山跟着你們,一路上,你們說什麼,我就聽什麼,你們如果當我是兄弟,這一次能不能聽我的。
”
從沒見過田雞這樣鄭重,我和宮爵點點頭。
“你說,聽你的。
”
田雞頭往下窗下的秦淮河,摸了摸下巴,很幹脆的說:“跳下去。
”
我和宮爵一怔,很快意識到田雞是認真的,忽然很無奈的笑了笑,我們三人硬着頭皮,直接從二樓跳入秦淮河中,還好水流不急,很快就遊到對岸。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見姜無用面色凝重站在窗邊,估計他也沒料到,我們三人居然會跳水,姜無用手一揮,沖上樓的人竟然紛紛跳入河水中,街道上的人也向我們迂回過來。
田雞拉着我和宮爵撒腿就跑,很快消失在街巷之中,漸漸我忽然發現,田雞似乎對這裡異常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