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低了頭。
這會子又調唆我和毛丫頭們去鬧。
你不怕三姐姐,你敢去,我就伏你。
”隻這一句話,便戳了他娘的肺,便喊說:“我腸子爬出來的,我再怕不成!這屋裡越發有得說了。
”一面說,一面拿了那包子,便飛也似往園中去。
彩雲死勸不住,隻得躲入别房。
賈環便也躲出儀門,自去頑耍。
趙姨娘直進園子,正是一頭火,頂頭正遇見藕官的幹娘夏婆子走來。
見趙姨娘氣恨恨的走來,因問:“姨奶奶那去?”趙姨娘又說:“你瞧瞧,這屋裡連三日兩日進來的唱戲的小粉頭們,都三般兩樣掂人分兩放小菜碟兒了。
若是别一個,我還不惱,若叫這些小娼婦捉弄了,還成個什麼!”夏婆子聽了,正中己懷,忙問因何。
趙姨娘悉将芳官以粉作硝輕侮賈環之事說了。
夏婆子道:“我的奶奶,你今日才知道,這算什麼事。
連昨日這個地方他們私自燒紙錢,寶玉還攔到頭裡。
人家還沒拿進個什麼兒來,就說使不得,不幹不淨的忌諱。
這燒紙倒不忌諱?你老想一想,這屋裡除了太太,誰還大似你?你老自己撐不起來,但凡撐起來的,誰還不怕你老人家?如今我想,乘着這幾個小粉頭兒恰不是正頭貨,得罪了他們也有限的,快把這兩件事抓着理紥個筏子,我在旁作證據,你老把威風抖一抖,以後也好争别的禮。
便是奶奶姑娘們,也不好為那起小粉頭子說你老的。
”趙姨娘聽了這話,益發有理,便說:“燒紙的事不知道,你卻細細的告訴我。
”夏婆子便将前事一一的說了,又說:“你隻管說去。
倘或鬧起,還有我們幫着你呢。
”趙姨娘聽了越發得了意,仗着膽子便一徑到了怡紅院中。
可巧寶玉聽見黛玉在那裡,便往那裡去了。
芳官正與襲人等吃飯,見趙姨娘來了,便都起身笑讓:“姨奶奶吃飯,有什麼事這麼忙?”趙姨娘也不答話,走上來便将粉照着芳官臉上撒來,指着芳官罵道:“小淫婦!你是我銀子錢買來學戲的,不過娼婦粉頭之流!我家裡下三等奴才也比你高貴些的,你都會看人下菜碟兒。
寶玉要給東西,你攔在頭裡,莫不是要了你的了?拿這個哄他,你隻當他不認得呢!好不好,他們是手足,都是一樣的主子,那裡有你小看他的!”芳官那裡禁得住這話,一行哭,一行說:“沒了硝我才把這個給他的。
若說沒了,又恐他不信,難道這不是好的?我便學戲,也沒往外頭去唱。
我一個女孩兒家,知道什麼是粉頭面頭的!姨奶奶犯不着來罵我,我又不是姨奶奶家買的。
‘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幾’呢!”襲人忙拉他說:“休胡說!”趙姨娘氣的便上來打了兩個耳刮子。
襲人等忙上來拉勸,說:“姨奶奶别和他小孩子一般見識,等我們說他。
”芳官捱了兩下打,那裡肯依,便拾頭打滾,潑哭潑鬧起來。
口内便說:“你打得起我麼?你照照那模樣兒再動手!我叫你打了去,我還活着!”便撞在懷裡叫他打。
衆人一面勸,一面拉他。
晴雯悄拉襲人說:“别管他們,讓他們鬧去,看怎麼開交!如今亂為王了,什麼你也來打,我也來打,都這樣起來還了得呢!”
外面跟着趙姨娘來的一幹的人聽見如此,心中各各稱願,都念佛說:“也有今日!”又有一幹懷怨的老婆子見打了芳官,也都稱願。
當下藕官蕊官等正在一處作耍,湘雲的大花面葵官,寶琴的豆官,兩個聞了此信,慌忙找着他兩個說:“芳官被人欺侮,咱們也沒趣,須得大家破着大鬧一場,方争過氣來。
”四人終是小孩子心性,隻顧他們情分上義憤,便不顧别的,一齊跑入怡紅院中。
豆官先便一頭,幾乎不曾将趙姨娘撞了一跌。
那三個也便擁上來,放聲大哭,手撕頭撞,把個趙姨娘裹住。
晴雯等一面笑,一面假意去拉。
急的襲人拉起這個,又跑了那個,口内隻說:“你們要死!有委曲隻好說,這沒理的事如何使得!”趙姨娘反沒了主意,隻好亂罵。
蕊官藕官兩個一邊一個,抱住左右手,葵官豆官前後頭頂住。
四人隻說:“你隻打死我們四個就罷!”芳官直挺挺躺在地下,哭得死過去。
正沒開交,誰知晴雯早遣春燕回了探春。
當下尤氏,李纨,探春三人帶着平兒與衆媳婦走來,将四個喝住。
問起原故,趙姨娘便氣的瞪着眼粗了筋,一五一十說個不清。
尤李兩個不答言,隻喝禁他四人。
探春便歎氣說:“這是什麼大事,姨娘也太肯動氣了!我正有一句話要請姨娘商議,怪道丫頭說不知在那裡,原來在這裡生氣呢,快同我來。
”尤氏李氏都笑說:“姨娘請到廳上來,咱們商量。
”
趙姨娘無法,隻得同他三人出來,口内猶說長說短。
探春便說:“那些小丫頭子們原是些頑意兒,喜歡呢,和他說說笑笑,不喜歡便可以不理他。
便他不好了,也如同貓兒狗兒抓咬了一下子,可恕就恕,不恕時也隻該叫了管家媳婦們去說給他去責罰,何苦自己不尊重,大吆小喝失了體統。
你瞧周姨娘,怎不見人欺他,他也不尋人去。
我勸姨娘且回房去煞煞性兒,别聽那些混帳人的調唆,沒的惹人笑話,自己呆,白給人作粗活。
心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