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起來又要抖摟着了。
”黛玉聽了,閉上眼不言語了。
一時又要起來。
紫鵑沒法,隻得同雪雁把他扶起,兩邊用軟枕靠住,自己卻倚在旁邊。
黛玉那裡坐得住,下身自覺硌的疼,狠命的撐着,叫過雪雁來道:“我的詩本子。
”說着又喘。
雪雁料是要他前日所理的詩稿,因找來送到黛玉跟前。
黛玉點點頭兒,又擡眼看那箱子。
雪雁不解,隻是發怔。
黛玉氣的兩眼直瞪,又咳嗽起來,又吐了一口血。
雪雁連忙回身取了水來,黛玉漱了,吐在盒内。
紫鵑用絹子給他拭了嘴。
黛玉便拿那絹子指着箱子,又喘成一處,說不上來,閉了眼。
紫鵑道:“姑娘歪歪兒罷。
”黛玉又搖搖頭兒。
紫鵑料是要絹子,便叫雪雁開箱,拿出一塊白绫絹子來。
黛玉瞧了,撂在一邊,使勁說道:“有字的。
”紫鵑這才明白過來,要那塊題詩的舊帕,隻得叫雪雁拿出來遞給黛玉。
紫鵑勸道:“姑娘歇歇罷,何苦又勞神,等好了再瞧罷。
”隻見黛玉接到手裡,也不瞧詩,紥掙着伸出那隻手來狠命的撕那絹子,卻是隻有打顫的分兒,那裡撕得動。
紫鵑早已知他是恨寶玉,卻也不敢說破,隻說:“姑娘何苦自己又生氣!”黛玉點點頭兒,掖在袖裡,便叫雪雁點燈。
雪雁答應,連忙點上燈來。
黛玉瞧瞧,又閉了眼坐着,喘了一會子,又道:“籠上火盆。
”紫鵑打諒他冷。
因說道:“姑娘躺下,多蓋一件罷。
那炭氣隻怕耽不住。
”黛玉又搖頭兒。
雪雁隻得籠上,擱在地下火盆架上。
黛玉點頭,意思叫挪到炕上來。
雪雁隻得端上來,出去拿那張火盆炕桌。
那黛玉卻又把身子欠起,紫鵑隻得兩隻手來扶着他。
黛玉這才将方才的絹子拿在手中,瞅着那火點點頭兒,往上一撂。
紫鵑唬了一跳,欲要搶時,兩隻手卻不敢動。
雪雁又出去拿火盆桌子,此時那絹子已經燒着了。
紫鵑勸道:“姑娘這是怎麼說呢。
”黛玉隻作不聞,回手又把那詩稿拿起來,瞧了瞧又撂下了。
紫鵑怕他也要燒,連忙将身倚住黛玉,騰出手來拿時,黛玉又早拾起,撂在火上。
此時紫鵑卻夠不着,幹急。
雪雁正拿進桌子來,看見黛玉一撂,不知何物,趕忙搶時,那紙沾火就着,如何能夠少待,早已烘烘的着了。
雪雁也顧不得燒手,從火裡抓起來撂在地下亂踩,卻已燒得所餘無幾了。
那黛玉把眼一閉,往後一仰,幾乎不曾把紫鵑壓倒。
紫鵑連忙叫雪雁上來将黛玉扶着放倒,心裡突突的亂跳。
欲要叫人時,天又晚了;欲不叫人時,自己同着雪雁和鹦哥等幾個小丫頭,又怕一時有什麼原故。
好容易熬了一夜。
到了次日早起,覺黛玉又緩過一點兒來。
飯後,忽然又嗽又吐,又緊起來。
紫鵑看着不祥了,連忙将雪雁等都叫進來看守,自己卻來回賈母。
那知到了賈母上房,靜悄悄的,隻有兩三個老媽媽和幾個做粗活的丫頭在那裡看屋子呢。
紫鵑因問道:“老太太呢?”那些人都說不知道。
紫鵑聽這話詫異,遂到寶玉屋裡去看,竟也無人。
遂問屋裡的丫頭,也說不知。
紫鵑已知八九,“但這些人怎麼竟這樣狠毒冷淡!”又想到黛玉這幾天竟連一個人問的也沒有,越想越悲,索性激起一腔悶氣來,一扭身便出來了。
自己想了一想,“今日倒要看看寶玉是何形狀!看他見了我怎麼樣過的去!那一年我說了一句謊話他就急病了,今日竟公然做出這件事來!可知天下男子之心真真是冰寒雪冷,令人切齒的!”一面走,一面想,早已來到怡紅院。
隻見院門虛掩,裡面卻又寂靜的很。
紫鵑忽然想到:“他要娶親,自然是有新屋子的,但不知他這新屋子在何處?”
正在那裡徘徊瞻顧,看見墨雨飛跑,紫鵑便叫住他。
墨雨過來笑嘻嘻的道:“姐姐在這裡做什麼?”紫鵑道:“我聽見寶二爺娶親,我要來看看熱鬧兒。
誰知不在這裡,也不知是幾兒。
”墨雨悄悄的道:“我這話隻告訴姐姐,你可别告訴雪雁他們。
上頭吩咐了,連你們都不叫知道呢。
就是今日夜裡娶,那裡是在這裡,老爺派琏二爺另收拾了房子了。
”說着又問:“姐姐有什麼事麼?”紫鵑道:“沒什麼事,你去罷。
”墨雨仍舊飛跑去了。
紫鵑自己也發了一回呆,忽然想起黛玉來,這時候還不知是死是活。
因兩淚汪汪,咬着牙發狠道:“寶玉,我看他明兒死了,你算是躲的過不見了!你過了你那如心如意的事兒,拿什麼臉來見我!”一面哭,一面走,嗚嗚咽咽的自回去了。
還未到潇湘館,隻見兩個小丫頭在門裡往外探頭探腦的,一眼看見紫鵑,那一個便嚷道:“那不是紫鵑姐姐來了嗎。
”紫鵑知道不好了,連忙擺手兒不叫嚷,趕忙進去看時,隻見黛玉肝火上炎,兩顴紅赤。
紫鵑覺得不妥,叫了黛玉的奶媽王奶奶來。
一看,他便大哭起來。
這紫鵑因王奶媽有些年紀,可以仗個膽兒,誰知竟是個沒主意的人,反倒把紫鵑弄得心裡七上八下。
忽然想起一個人來,便命小丫頭急忙去請。
你道是誰,原來紫鵑想起李宮裁是個孀居,今日寶玉結親,他自然回避。
況且園中諸事向系李纨料理,所以打發人去請他。
李纨正在那裡給賈蘭改詩,冒冒失失的見一個丫頭進來回說:“大奶奶,隻怕林姑娘好不了,那裡都哭呢。
”李纨聽了,吓了一大跳,也來不及問了,連忙站起身來便走,素雲碧月跟着,一頭走着,一頭落淚,想着:“姐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