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計,退軍于洹水之上,以候袁尚回兵。
袁尚攻平原,聞曹操已破尹楷、沮鹄,大軍圍困冀州,乃掣兵回救。
部将馬延曰:“從大路去,曹操必有伏兵;可取小路,從西山出滏水口去劫曹營,必解圍也。
”尚從其言,自領大軍先行,令馬延與張顗斷後。
早有細作去報曹操。
操曰:“彼若從大路上來,吾當避之;若從西山小路而來,一戰可擒也。
吾料袁尚必舉火為号,令城中接應。
吾可分兵擊之。
”于是分撥已定。
卻說袁尚出滏水界口,東至陽平,屯軍陽平亭,離冀州十七裡,一邊靠着滏水,尚令軍士堆積柴薪幹草,至夜焚燒為号,遣主簿李孚扮作曹軍都督,直至城下。
大叫:“開門!”審配認得是李孚聲音,放入城中,說:“袁尚已陳兵在陽平亭,等候接應;若城中兵出,亦舉火為号。
”配教城中堆草放火,以通音信。
孚曰:“城中無糧,可發老弱殘兵并婦人出降;彼必不為備,我即以兵繼百姓之後出攻之。
”配從其論。
次日,城上豎起白旗,上寫“冀州百姓投降。
”操曰:“此是城中無糧,教老弱百姓投降;後必有兵出也。
”操教張遼、徐晃各引三千軍馬,伏于兩邊。
操自乘馬、張麾蓋至城下。
果見城門開處,百姓扶老攜幼,手持白旗而出。
百姓才出盡,城中兵突出。
操教将紅旗一招,張遼、徐晃兩路兵齊出亂殺,城中兵隻得複回。
操自飛馬趕來,到吊橋邊,城中弩箭如雨,射中操盔,險透其頂。
衆将急救回陣。
操更衣換馬,引衆将來攻尚寨,尚自迎敵。
時各路軍馬一齊殺至,兩軍混戰,袁尚大敗。
尚引敗兵退往西山下寨,令人催取馬延、張顗軍來。
不知曹操已使呂曠、呂翔去招安二将。
二将随二呂來降,操亦封為列侯。
即日進兵攻打西山,先使二呂,馬延、張顗截斷袁尚糧道。
尚情知西山守不住,夜走滏口。
安營未定,四下火光并起,伏兵齊出,人不及甲,馬不及鞍。
尚軍大潰,退走五十裡,勢窮力竭,隻得遣豫州刺史陰夔至操營請降。
操佯許之,卻連夜使張遼、徐晃去劫寨。
尚盡棄印绶節钺、衣甲辎重,望中山而逃。
操回軍攻冀州。
許攸獻計曰:“何不決漳河之水以渰之?”操然其計,先差軍于城外掘河塹,周圍四十裡。
審配在城上見操軍在城外掘塹,卻掘得甚淺。
配暗笑曰:“此欲決漳河之水以灌城耳。
河深可灌,如此之淺,有何用哉?”遂不為備。
當夜曹操添十倍軍士并力發掘,比及天明,廣深二丈,引漳水灌之城中,水深數尺。
更兼糧絕,軍士皆餓死。
辛毗在城外,用槍挑袁尚印绶衣服,招安城内之人。
審配大怒,将辛毗家屬老小八十餘口,就于城上斬之,将頭擲下。
辛毗号哭不已。
審配之侄審榮,素與辛毗相厚;見辛毗家屬被害,心中懷忿,乃密寫獻門之書,拴于箭上,射下城來。
軍士拾獻辛毗,毗将書獻操。
操先下令:如入冀州,休得殺害袁氏一門老小;軍民降者免死。
次日天明,審榮大開西門,放曹兵入。
辛毗躍馬先入,軍将随後,殺入冀州。
審配在東南城樓上,見操軍已入城中,自變量騎下城死戰,正迎徐晃交馬。
徐晃生擒審配,綁出城來,路逢辛毗。
毗咬牙切齒,以鞭鞭配首曰:“賊殺才!今日死矣!”配大罵辛毗:“賊徒,引曹操破我冀州,我恨不殺汝也!”徐晃解配見操。
操曰:“汝知獻門接我者乎?”配曰:“不知。
”操曰:“此汝侄審榮所獻也。
”配怒曰:“小兒不行,乃至于此!”操曰:“昨孤至城下,何城中弩箭之多耶?”配曰:“恨少,恨少!”操曰:“卿忠于袁氏,不容不如此;今肯降吾否?”配曰:“不降!不降!”辛毗哭拜于地曰:“家屬八十餘口,盡遭此賊殺害。
願丞相戮之,以雪此恨!”配曰:“吾生為袁氏臣,死為袁氏鬼,不似汝輩讒谄阿谀之賊!可速斬我!”操教牽出。
臨受刑,叱行刑者曰:“吾主在北,不可使我面南而死!”乃向北跪,引頸就刃。
後人有詩歎曰:
河北多名士,誰如審正南?命因昏主喪、心與古人參。
第二十二條軍規
忠直言無隐、廉能志不貪。
臨亡猶北面,降者盡羞慚。
審配既死,操憐其忠義,命葬于城北。
衆将請曹操入城。
操方欲起行,隻見刀斧手擁一人至。
操視之,乃陳琳也。
操謂之曰:“汝前為本初作檄,但罪狀孤,可也;何乃辱及祖父耶?”琳答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耳。
”左右勸操殺之;操憐其才,赦之,乃命為從事。
卻說操長子曹丕字子桓,時年十八歲。
丕初生時,有雲氣一片,其色青紫,圓如車蓋,覆于其室,終日不散。
有望氣者,密謂操曰:“此天子氣也。
令嗣貴不可言。
”丕八歲能屬文,有逸才,博古通今,善騎射,好擊劍。
時操破冀州,丕随父在軍中,先領随身軍,徑投袁紹家,下馬,拔劍而入。
有一将當之曰:“丞相有命,諸人不許入紹府。
”丕叱退,提劍入後堂。
見兩個婦人相抱而哭,丕欲殺之。
正是:
四世公侯都化夢,一家骨肉又遭殃。
未知性命如何,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