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病一樣,有錢便流,無錢不流。
’”桂姐見把他家來傷了,便道:“我也有個笑話,回奉列位。
有一孫真人,擺着筵席請人,卻教座下老虎去請。
那老虎把客人都路上一個個吃了。
真人等至天晚,不見一客到。
不一時老虎來,真人便問:‘你請的客人都那裡去了?’老虎口吐人言:‘告師父得知,我從來不曉得請人,隻會白嚼人。
’”當下把衆人都傷了。
應伯爵道:“可見的俺們隻是白嚼,你家孤老就還不起個東道?”
于是向頭上撥下一根鬧銀耳斡兒來,重一錢;謝希大一對鍍金網巾圈,秤了秤重九分半;祝實念袖中掏出一方舊汗巾兒,算二百文長錢;孫寡嘴腰間解下一條白布裙,當兩壺半酒;常峙節無以為敬,問西門慶借了一錢銀子。
都遞與桂卿,置辦東道,請西門慶和桂姐。
那桂卿将銀錢都付與保兒,買了一錢豬肉,又宰了一隻雞,自家又陪些小菜兒,安排停當。
大盤小碗拿上來,衆人坐下,說了一聲動箸吃時,說時遲,那時快,但見:人人動嘴,個個低頭。
遮天映日,猶如蝗蚋一齊來;擠眼掇肩,好似餓牢才打出。
這個搶風膀臂,如經年未見酒和肴;那個連三筷子,成歲不筵與席。
一個汗流滿面,卻似與雞骨秃有冤仇;一個油抹唇邊,把豬毛皮連唾咽。
吃片時,杯盤狼藉;啖頃刻,箸子縱橫。
這個稱為食王元帥,那個号作淨盤将軍。
酒壺番曬又重斟,盤馔已無還去探。
正是:珍羞百味片時休,果然都送入五髒廟。
當下衆人吃得個淨光王佛。
西門慶與桂姐吃不上兩鐘酒,揀了些菜蔬,又被這夥人吃去了。
那日把席上椅子坐折了兩張,前邊跟馬的小厮,不得上來掉嘴吃,把門前供養的土地翻倒來,便剌了一泡[禾囗也]谷都的熱屎。
臨出門來,孫寡嘴把李家明間内供養的鍍金銅佛,塞在褲腰裡;應伯爵推鬥桂姐親嘴,把頭上金琢針兒戲了;謝希大把西門慶川扇兒藏了;祝實念走到桂卿房裡照面,溜了他一面水銀鏡子。
常峙節借的西門慶一錢銀子,競是寫在嫖賬上了。
原來這起人,隻伴着西門慶玩耍,好不快活。
有詩為證:工妍掩袖媚如猱,乘興閑來可暫留。
若要死貪無厭足,家中金鑰教誰收?
按下衆人簇擁着西門慶飲酒不題。
單表玳安回馬到家,吳月娘和孟玉樓、潘金蓮正在房坐的,見了便問玳安:“你去接爹來了不曾?”
玳安哭的兩眼紅紅的,說道:被爹踢罵了小的來了。
爹說那個再使人接,來家都要罵。
”
月娘便道:“你看恁不合理,不來便了,如何又罵小厮?”
孟玉樓道:“你踢将小厮便罷了,如何連俺們都罵将來?”
潘金蓮道:“十個九個院中淫婦,和你有甚情實!常言說的好:船載的金銀,填不滿煙花寨。
”
金蓮隻知說出來,不防李嬌兒見玳安自院中來家,便走來窗下潛聽。
見金蓮罵他家千淫婦萬淫婦,暗暗懷恨在心。
從此二人結仇,不在話下。
正是:甜言美語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不說李嬌兒與潘金蓮結仇。
單表金蓮歸到房中,捱一刻似三秋,盼一時如半夏。
知道西門慶不來家,把兩個丫頭打發睡了,推往花園中遊玩,将琴童叫進房與他酒吃。
把小厮灌醉了,掩上房門,褪衣解帶,兩個就幹做一處。
但見:一個不顧綱常貴賤,一個那分上下高低。
一個色膽歪邪,管甚丈夫利害;一個淫心蕩漾,縱他律法明條。
百花園内,翻為快活排場;主母房中,變作行樂世界。
霎時一滴驢精髓,傾在金蓮玉體中。
自此為始,每夜婦人便叫琴童進房如此。
未到天明,就打發出來。
背地把金裹頭簪子兩三根帶在頭上,又把裙邊帶的錦香囊葫蘆兒也與了他。
豈知這小厮不守本分,常常和同行小厮街上吃酒耍錢,頗露機關。
常言:若要不知,除非莫為。
有一日,風聲吹到孫雪娥、李嬌兒耳朵内,說道:“賊淫婦,往常假撇清,如何今日也做出來了?”
齊來告月娘。
月娘再三不信,說道:“不争你們和他合氣,惹的孟三姐不怪?隻說你們擠撮他的小厮。
”
說的二人無言而退。
落後婦人夜間和小厮在房中行事,忘記關廚房門,不想被丫頭秋菊出來淨手,看見了。
次日傳與後邊小玉,小玉對雪娥說。
雪娥同李嬌兒又來告訴月娘如此這般:“他屋裡丫頭親口說出來,又不是俺們葬送他。
大娘不說,俺們對他爹說。
若是饒了這個淫婦,非除饒了蠍子!”
此時正值七月二十七日,西門慶從院中來家上壽。
月娘道:“他才來家,又是他好日子,你們不依我,隻顧說去!等他反亂将起來,我不管你。
”
二人不聽月娘,約的西門慶進入房中,齊來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