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娟娟遊冶童,結束類妖姬。
揚歌倚筝瑟,豔舞逞媚姿。
貴人一蠱惑,飛騎争相追。
婉娈邀恩寵,百态随所施。
話說西門慶早到衙門,先退廳與夏提刑說:“車淡四人再三尋人情來說,交将就他。
”
夏提刑道:“也有人到學生那邊,不好對長官說。
既是這等,如今提出來,戒饬他一番,放了罷。
”
西門慶道:“長官見得有理。
”
即升廳,令左右提出車淡等犯人跪下。
生怕又打,隻顧磕頭。
西門慶也不等夏提刑開言,就道:“我把你這起光棍,如何尋這許多人情來說!本當都送問,且饒你這遭,若再犯了我手裡,都活監死。
出去罷!”
連韓二都喝出來了,往外金命水命,走投無命。
這裡處斷公事不題。
且說應伯爵拿着五兩銀子,尋書童兒問他讨話,悄悄遞與他銀子。
書童接的袖了。
那平安兒在門首拿眼兒睃着他。
書童于是如此這般:“昨日我替爹說了,今日往衙門裡發落去了。
”
伯爵道:“他四個父兄再三說,恐怕又責罰他。
”
書童道:“你老人家隻顧放心去,管情兒一下不打他。
”
那怕爵得了這消息,急急走去,回他們話去了。
到早飯時分,四家人都到家,個個撲着父兄家屬放聲大哭。
每人去了百十兩銀子,落了兩腿瘡,再不敢妄生事了。
正是:禍患每從勉強得,煩惱皆因不忍生。
卻說那日西門慶未來家時,書童兒在書房内,叫來安兒掃地,向食盒内,把人家送的桌面上響糖與他吃。
那小厮千不合萬不合,叫:“書童哥,我有句話兒告你說。
昨日俺平安哥接五娘轎子,在路上好不學舌,說哥的過犯。
”
書童問道:“他說我甚麼來?”
來安兒道:“他說哥攬的人家幾兩銀子,大膽買了酒肉,送在六娘房裡,吃了半日出來。
又在前邊鋪子裡吃,不與他吃。
又說你在書房裡,和爹幹什麼營生。
”
這書童聽了,暗記在心,也不題起。
到次日,西門慶早晨約會了,不往衙門裡去,都往門外永福寺,置酒與須坐營送行去了。
直到下午才來家,下馬就分咐平安:“但有人來,隻說還沒來家。
”
說畢,進到廳上,書童兒接了衣裳。
西門慶因問:“今日沒人來?”
書童道:“沒有。
管屯的徐老爹送了兩包螃蟹、十斤鮮魚。
小的拿回帖打發去了,與了來人一錢銀子。
又有吳大舅送了六個帖兒,明日請娘們吃三日。
”
原來吳大舅子吳舜臣,娶了喬大戶娘子侄女兒鄭三姐做媳婦兒,西門慶送了茶去,他那裡來請。
西門慶到後邊,月娘拿了帖兒與他瞧,西門慶說道:“明日你們都收拾了去。
”
說畢,出來到書房裡坐下。
書童連忙拿炭火爐内燒甜香餅兒,雙手遞茶上去。
西門慶擎茶在手。
他慢慢挨近站立在桌邊。
良久,西門慶努了個嘴兒,使他把門關上,用手摟在懷裡,一手捧着他的臉兒。
西門慶吐舌頭,那小郎口裡噙着鳳香餅兒遞與他,下邊又替他弄玉莖。
西門慶問道:“我兒,外邊沒人欺負你?”
那小厮乘機就說:“小的有樁事,不是爹問,小的不敢說。
”
西門慶道:“你說不妨。
”
書童就把平安一節告說一遍:“前日爹叫小的在屋裡,他和畫童在窗外聽觑,小的出來舀水與爹洗手,親自看見。
他又在外邊對着人罵小的蠻奴才,百般欺負小的。
”
西門慶聽了,心中大怒,說道:“我若不把奴才腿卸下來也不算!”
這裡書房中說話不題。
且說平安兒專一打聽這件事,三不知走去報與金蓮。
金蓮使春梅前邊來請西門慶說話。
剛轉過松牆,隻見畫童兒在那裡弄松虎兒,便道:“姐來做什麼?爹在書房裡。
”
被春梅頭上鑿了一下。
西門慶在裡面聽見裙子響,就知有人來,連忙推開小厮,走在床上睡着。
那書童在桌上弄筆硯,春梅推門進來,見了西門慶,咂嘴兒說道:“你們悄悄的在屋裡,把門兒關着,敢守親哩!娘請你說話。
”
西門慶仰睡在枕頭上,便道:“小油嘴兒,他請我說什麼話?你先行,等我略倘倘兒就去!”
那春梅那裡容他,說道:“你不去,我就拉起你來!”
西門慶怎禁他死拉活拉,拉到金蓮房中。
金蓮問:“他在前頭做什麼?”
春梅道:“他和小厮兩個在書房裡,把門兒插着,捏殺蠅兒子是的,知道幹的甚麼繭兒,恰是守親的一般。
我進去,小厮在桌子跟前推寫字,他便倘剌在床上,拉着再不肯來。
”
潘金蓮道:“他進來我這屋裡,隻怕有鍋镬吃了他是的。
賊沒廉恥的貨,你想,有個廉恥,大白日和那奴才平白關着門做什麼來?左右是奴才臭屁股門子,鑽了,到晚夕還進屋裡,和俺每沾身睡,好幹淨兒!”
西門慶道:“你信小油嘴兒胡說,我那裡有此勾當!我看着他寫禮帖兒來,我便歪在床上。
”
金蓮道:“巴巴的關着門兒寫禮帖?什麼機密謠言,什麼三隻腿的金剛、兩個[角京]角的象,怕人瞧見?明日吳大妗子家做三日,掠了個帖子兒來,不長不短的,也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