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謝。
我說你大官府那裡稀罕你的,休要費心,你就送去,他決然不受。
如何?我恰似打你肚子裡鑽過一遭的,果然不受他的。
”
說畢,吃了茶,兩個打雙陸。
不一時,韓道國到了,二人叙禮畢坐下。
應伯爵、謝希大居上,西門慶關席,韓道國打橫。
登時四盤四碗拿來,桌上擺了許多下飯,把金華酒分咐來安兒就在旁邊打開,用銅甑兒篩熱了拿來,教書童斟酒。
伯爵吩咐書童兒:“後邊對你大娘房裡說,怎的不拿出螃蟹來與應二爹吃?你去說我要螃蟹吃哩。
”
西門慶道:“傻狗才,那裡有一個螃蟹!實和你說,管屯的徐大人送了我兩包螃蟹,到如今娘們都吃了,剩下腌了幾個。
”
吩咐小厮:“把腌螃蟹[扌扉]幾個來。
今日娘們都往吳妗子家做三日去了。
”
不一時,畫童拿了兩盤子腌蟹上來。
那應伯爵和謝希大兩個搶着,吃的淨光。
因見書童兒斟酒,說道:“你應二爹一生不吃啞酒,自誇你會唱的南曲,我不曾聽見。
今日你好歹唱個兒,我才吃這鐘酒。
”
那書童才待拍着手唱,伯爵道:“這等唱一萬個也不算。
你裝龍似龍,裝虎似虎,下邊搽畫裝扮起來,象個旦兒的模樣才好。
”
那書童在席上,把眼隻看西門慶的聲色兒。
西門慶笑罵伯爵:“你這狗才,專一歪厮纏人!”
因向書童道:“既是他索落你,教玳安兒前邊問你姐要了衣服,下邊妝扮了來。
”
玳安先走到前邊金蓮房裡問春梅要,春梅不與。
旋往後問上房玉蕭要了四根銀簪子,一個梳背兒,面前一件仙子兒,一雙金鑲假青石頭墜子,大紅對衿絹衫兒,綠重絹裙子,紫銷金箍兒。
要了些脂粉,在書房裡搽抹起來,俨然就如個女子,打扮的甚是嬌娜。
走在席邊,雙手先遞上一杯與應伯爵,頓開喉音,在旁唱《玉芙蓉》道:殘紅水上飄,梅子枝頭小。
這些時,眉兒淡了誰描?因春帶得愁來到,春去緣何愁未消?人别後,山遙水遙。
我為你數歸期,畫損了掠兒稍。
伯爵聽了,誇獎不已,說道:“象這大官兒,不在了與他碗飯吃。
你看他這喉音,就是一管蕭。
說那院裡小娘兒便怎的,那些唱都聽熟了。
怎生如他這等滋潤!哥,不是俺們面獎,似你這般的人兒在你身邊,你不喜歡!”
西門慶笑了。
怕爵道:“哥,你怎的笑?我到說的正經話。
你休虧這孩子,凡事衣類兒上,另着個眼兒看他。
難為李大人送了他來,也是他的盛情。
”
西門慶道:“正是。
如今我不在家,書房中一應大小事,都是他和小婿。
小婿又要鋪子裡兼看看。
”
應伯爵飲過,又斟雙杯。
伯爵道:“你替我吃些兒。
”
書童道:“小的不敢吃,不會吃。
”
伯爵道:“你不吃,我就惱了。
我賞你待怎的?”
書童隻顧把眼看西門慶。
西門慶道:“也罷,應二爹賞你,你吃了。
”
那小厮打了個佥兒,慢慢低垂粉頸,呷了一口。
餘下半鐘殘酒,用手擎着,與伯爵吃了。
方才轉過身來,遞謝希大酒,又唱了個曲兒。
謝希大問西門慶道:“哥,書官兒青春多少?”
西門慶道:“他今年才交十六歲。
”
問道:“你也會多少南曲?”
書童道:“小的也記不多幾個曲子,胡亂答應爹們罷了。
”
希大道:“好個乖覺孩子!”
亦照前遞了酒。
下來遞韓道國。
道國道:“老爹在上,小的怎敢欺心。
”
西門慶道:“今日你是客。
”
韓道國道:“那有此理!還是從老爹上來,次後才是小人吃酒。
”
書童下席來遞西門慶酒,又唱了一個曲兒。
西門慶吃畢,到韓道國跟前。
韓道國慌忙立起身來接酒。
伯爵道:“你坐着,教他好唱。
”
韓道國方才坐下。
書童又唱了個曲兒。
韓道國未等詞終,連忙一飲而盡。
正飲酒中間,隻見玳安來說:“贲四叔來了,請爹說話。
”
西門慶道:“你叫他來這裡說罷。
”
不一時,贲四進來,向前作了揖,旁邊安頓坐了。
玳安又取一雙鐘箸放下。
西門慶令玳安後邊取菜蔬。
西門慶因問他:“莊子上收拾怎的樣了?”
贲四道:“前一層才蓋瓦,後邊卷棚昨日才打的基,還有兩邊廂房與後一層住房的料,都沒有。
客位與卷棚漫地尺二方磚,還得五百,那舊的都使不得。
砌牆的大城角也沒了。
墊地腳帶山子上土,也添夠了百多車子。
灰還得二十兩銀子的。
”
西門慶道:“那灰不打緊,我明日衙門裡吩咐灰戶,教他送去。
昨日你磚廠劉公公說送我些磚兒。
你開個數兒,封幾兩銀子送與他,須是一半人情兒回去。
隻少這木植。
”
贲四道:“昨日老爹吩咐,門外看那莊子,今早同張安兒去看,原來是向皇親家莊子。
大皇親沒了,如今向五要賣神路明堂。
咱們不要他的,講過隻拆他三間廳、六間廂房、一層群房就夠了。
他口氣要五百兩。
到跟前拿銀子和他講,三百五十兩上,也該拆他的。
休說木料,光磚瓦連土也值一二百兩銀子。
”
應伯爵道:“我道是誰來!是向五的那莊子。
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