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早同起身,不在話下。
忽聽喝的道子響,平安來報:“劉公公與薛公公來了。
”
西門慶忙冠帶迎接至大廳,見畢禮數,請至卷棚内,寬去上蓋蟒衣,上面設兩張交椅坐下。
應伯爵在下,與西門慶關席陪坐。
薛内相便問:“此位是何人?”
西門慶道:“去年老太監會過來,乃是學生故友應二哥。
”
薛内相道:“卻是那快耍笑的應先兒麼?”
應伯爵欠身道:“老公公還記的,就是在下。
”
須臾,拿茶上來吃了。
隻見平安走來禀道:“府裡周爺差人拿帖兒來說,今日還有一席,來遲些,叫老爹這裡先坐,不須等罷。
”
西門慶看了帖兒,便說:“我知道了。
”
薛内相因問:“西門大人,今日誰來遲?”
西門慶道:“周南軒那邊還有一席,使人來說休要等他,隻怕來遲些。
”
薛内相道:“既來說,咱虛着他席面就是。
”
正說話間,王經拿了兩個帖兒進來:“兩位秀才來了。
”
西門慶見帖兒上,一個是倪鵬,一個是溫必古,就知倪秀才舉薦了同窗朋友來了,連忙出來迎接。
見都穿着衣巾進來,且不看倪秀才,隻見那溫必古,年紀不上四旬,生的端莊質樸,落腮胡,儀容謙仰,舉止溫恭。
未知行藏如何,先觀動靜若是。
有幾句單道他好:雖抱不羁之才,慣遊非禮之地。
功名蹭蹬,豪傑之志已灰;家業凋零,浩然之氣先喪。
把文章道學,一并送還了孔夫子;将緻君澤民的事業及榮身顯親的心念,都撇在東洋大海。
和光混俗,惟其利欲是前;随方逐圓,不以廉恥為重。
峨其冠,博其帶,而眼底旁若無人;闊其論,高其談,而胸中實無一物。
三年叫案,而小考尚難,豈望月桂之高攀;廣坐銜杯,遁世無悶,且作岩穴之隐相。
西門慶讓至廳上叙禮,每人遞書帕二事與西門慶祝壽。
交拜畢,分賓主而坐。
西門慶道:“久仰溫老先生大才,敢問尊号?”
溫秀才道:“學生賤字日新,号葵軒。
”
西門慶道:“葵軒老先生。
”
又問:“貴庠?何經?”
溫秀才道:“學生不才,府學備數。
初學《易經》一向久仰大名,未敢進拜。
昨因我這敝同窗倪桂岩道及老先生盛德,敢來登堂恭谒。
”
西門慶道:“承老先生先施,學生容日奉拜。
隻因學生一個武官,粗俗不知文理,往來書柬無人代筆。
前者因在敝同僚府上會遇桂岩老先生,甚是稱道老先生大才盛德。
正欲趨拜請教,不意老先生下降,兼承厚贶,感激不盡。
”
溫秀才道:“學生匪才薄德,謬承過譽。
”
茶罷,西門慶讓至卷棚内,有薛、劉二老太監在座。
薛内相道:“請二位老先生寬衣進來。
”
西門慶一面請寬了青衣,請進裡面,各遜讓再四,方才一邊一位,垂首坐下。
正叙談間,吳大舅、範千戶到了,叙禮坐定。
不一時,玳安與同答應的和鄭奉都來回話道:“四個唱的都叫來了。
”
西門慶問:“可是王皇親那裡?”
玳安道:“是王皇親宅内叫,還沒起身,小的要拿他鸨子墩鎖,他慌了,才上轎,都一答兒來了。
”
西門慶即出到廳台基上站立。
隻見四個唱的一齊進來,向西門慶磕下頭去。
那鄭愛月兒穿着紫紗衫兒,白紗挑線裙子。
腰肢袅娜,猶如楊柳輕盈;花貌娉婷,好似芙蓉豔麗。
正是:萬種風流無處買,千金良夜實難消。
西門慶便向鄭愛月兒道:“我叫你,如何不來?這等可惡!敢量我拿不得你來!”
那鄭愛月兒磕了頭起來,一聲兒也不言語,笑着同衆人一直往後邊去了。
到後邊,與月娘衆人都磕了頭。
看見李桂姐、吳銀兒都在跟前,各道了萬福,說道:“你二位來的早。
”
李桂姐道:“我每兩日沒家去了。
”
因說:“你四個怎的這咱才來?”
董嬌兒道:“都是月姐帶累的俺們來遲了。
收拾下,隻顧等着他,白不起身。
”
鄭愛月兒用扇兒遮着臉,隻是笑,不做聲。
月娘便問:“這位大姐是誰家的?”
董嬌兒道:“娘不知道,他是鄭愛香兒的妹子鄭愛月兒。
才成人,還不上半年光景。
”
月娘道:“可倒好個身段兒。
”
說畢,看茶吃了,一面放桌兒,擺茶與衆人吃。
潘金蓮且揭起他裙子,撮弄他的腳看,說道:“你每這裡邊的樣子,隻是恁直尖了,不象俺外邊的樣子趫。
俺外邊尖底停勻,你裡邊的後跟子大。
”
月娘向大妗子道:“偏他恁好勝,問他怎的!”
一回又取下他頭上金魚撇杖兒來瞧,因問:“你這樣兒是那裡打的?”
鄭愛月兒道:“是俺裡邊銀匠打的。
”
須臾,擺下茶,月娘便叫:“桂姐、銀姐,你陪他四個吃茶。
”
不一時,六個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