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能有多大湯水兒?比他的腳指頭兒也比不的兒。
”
玉樓道:“你又說,我昨日不說的,一棒打三四個人。
就是後婚老婆,也不是趁将來的,當初也有個三媒六證,難道隻恁就跟了往你家來!砍一枝,損百株,就是六姐惱了你,還有沒惱你的。
有勢休要使盡,有話休要說盡。
凡事看上顧下,留些兒防後才好。
不管蜢蟲、螞蚱,一例都說着。
對着他三位師父、郁大姐。
人人有面,樹樹有皮,俺每臉上就沒些血兒?他今日也覺不好意思的。
隻是你不去,卻怎樣兒的?少不的逐日唇不離腮,還有一處兒。
你快些把頭梳了,咱兩個一答兒到後邊去。
”
那潘金蓮見他恁般說,尋思了半日,忍氣吞聲,鏡台前拿過抿鏡,隻抿了頭,戴上(髟狄)髻,穿上衣裳,同玉樓徑到後邊上房來。
玉樓掀開簾兒先進去,說道:“我怎的走了去就牽了他來!他不敢不來!”
便道:“我兒,還不過來與你娘磕頭!”
在旁邊便道:“親家,孩兒年幼,不識好歹,沖撞親家。
高擡貴手,将就他罷,饒過這一遭兒。
到明日再無禮,犯到親家手裡,随親家打,我老身也不敢說了。
”
那潘金蓮與月娘磕了四個頭,跳起來,趕着玉樓打道:“汗邪了你這麻淫婦,你又做我娘來了。
”
連衆人都笑了,那月娘忍不住也笑了。
玉樓道:“賊奴才,你見你主子與了你好臉兒,就抖毛兒打起老娘來了。
”
大妗子道:“你姐妹們笑開,恁歡喜歡喜卻不好?就是俺這姑娘一時間一言半語(目吉)(目舌)你們,大家厮擡厮敬,盡讓一句兒就罷了。
常言:‘牡丹花兒雖好,還要綠葉扶持。
’”月娘道:“他不言語,那個好說他?”
金蓮道:“娘是個天,俺每是個地。
娘容了俺每,俺每骨秃叉着心裡。
”
玉樓打了他肩背一下,說道:“我的兒,你這回才像老娘養的。
且休要說嘴,俺每做了這一日話,也該你來助助忙兒。
”
這金蓮便向炕上與玉樓裝定果盒,不在話下。
琴童讨将藥來,西門慶看了藥貼,就叫送進來與月娘、玉樓。
月娘便問玉樓:“你也讨藥來?”
玉樓道:“還是前日看根兒,下首裡隻是有些怪疼,我教他爹對任醫官說,稍帶兩服丸子藥來我吃。
”
月娘道:“你還是前日空心掉了冷氣了,那裡管下寒的是!”
按下後邊。
卻說前廳宋禦史先到了,西門慶陪他在卷棚内坐。
宋禦史深謝其爐鼎之事:“學生還當奉價。
”
西門慶道:“奉送公祖,猶恐見卻,豈敢雲價。
”
宋禦史道:“這等,何以克當?”
一面又作揖緻謝。
茶罷,因說起地方民情風俗一節,西門慶大略可否而答之。
次問及有司官員,西門慶道:“卑職隻知本府胡正堂民望素着,李知縣吏事克勤。
其餘不知其詳,不敢妄說。
”
宋禦史問道:“守備周秀曾與執事相交,為人卻也好不好?”
西門慶道:“周總兵雖曆練老成,還不如濟州荊都監,青年武舉出身,才勇兼備,公祖倒看他看。
”
宋禦史道:“莫不是都監荊忠?執事何以相熟?”
西門慶道:“他與我有一面之交,昨日遞了個手本與我,望乞公祖青盼一二。
”
宋禦史道:“我也久聞他是個好将官。
”
又問其次者,西門慶道:“卑職還有妻兄吳铠,見任本衙右所正千戶之職。
昨日委管修義倉,例該升指揮,亦望公祖提拔,實卑職之沾恩惠也。
”
宋禦史道:“既是令親,到明日類本之時,不但加升本等職級,我還保舉他見任管事。
”
西門慶連忙作揖謝了,因把荊都監并吳大舅履曆手本遞上。
宋禦史看了,即令書吏收執,分付:“到明日類本之時,呈行我看。
”
那吏典收下去了。
西門慶又令左右悄悄遞了三兩銀子與他,不在話下。
正說話間,前廳鼓樂響,左右來報:“兩司老爺都到了。
”
慌的西門慶即出迎接,到廳上叙禮。
這宋禦史慢慢才走出花園角門。
衆官見禮畢數,觀看正中擺設大插卓一張,五老定勝方糖,高頂簇盤,甚是齊正,周圍卓席俱豐勝,心中大悅。
都望西門慶謝道:“生受,容當奉補。
”
宋禦史道:“分資誠為不足,四泉看我分上罷了,諸公不消奉補。
”
西門慶道:“豈有此理。
”
一面各分次序坐下,左右拿上茶來。
衆官又一面差官邀去。
看看等到午後,隻見一匹報馬來到說:“侯爺來了。
”
這裡兩邊鼓樂一齊響起,衆官都出大門迎接。
宋禦史隻在二門裡相候。
不一時,藍旗馬道過盡,侯巡撫穿大紅孔雀,戴貂鼠暖耳,渾金帶,坐四人大轎,直至門首下轎。
衆官迎接進來。
宋禦史亦換了大紅金雲白豸暖耳,犀角帶,相讓而入。
到于大廳上,叙畢禮數,各官廷參畢,然後是西門慶拜見。
侯巡撫因前次擺酒請六黃太尉,認得西門慶。
即令官吏拿雙紅友生侯蒙單拜貼,遞與西門慶。
西門慶雙手接了,分付家人捧上去。
一面參拜畢,寬衣上坐。
衆官兩旁佥坐,宋禦史居主位。
奉畢茶,階下動起樂來。
宋禦史遞酒簪花,捧上尺頭,随即擡下卓席來,裝在盒内,差官吏送到公廳去了。
然後上坐,獻湯飯,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