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花豬,俱不必細說。
先是教坊吊隊舞,撮弄百戲,十分齊整。
然後才是海鹽子弟上來磕頭,呈上關目揭貼。
侯公分付搬演《裴晉公還帶記》唱了一折下來,又割錦纏羊。
端的花簇錦攢,吹彈歌舞,箫韶盈耳,金貂滿座。
有詩為證:華堂非霧亦非漸,歌遏行雲酒滿筵。
不但紅娥垂玉佩,果然綠鬓插金蟬。
侯巡撫隻坐到日西時分,酒過數巡,歌唱兩折下來,令左右拿五兩銀子,分賞廚役、茶酒、樂工、腳下人等,就穿衣起身。
衆官俱送出大門,看着上轎而去。
回來,宋禦史與衆官謝了西門慶,亦告辭而歸。
西門慶送了回來,打發樂工散了。
因見天色尚早,分付把卓席休動。
一面使小厮請吳大舅并溫秀才、應伯爵、傅夥計、甘夥計、贲第傳、陳敬濟來坐,聽唱。
又拿下兩卓酒肴,打發子弟吃了。
等的人來,教他唱《四節記(冬景)韓熙載夜宴陶學士》擡出梅花來,放在兩邊卓上,賞梅飲酒。
先是三夥計來旁坐下。
不一時,溫秀才也過來了,吳大舅、吳二舅、應伯爵都來了。
應伯爵與西門慶唱喏:“前日空過衆位嫂子,又多謝重禮。
”
西門慶笑罵道:“賊天殺的狗材,你打窗戶眼兒内偷瞧的你娘們好!”
伯爵道:“你休聽人胡說,豈有此理。
我想來也沒人。
”
指王經道:“就是你這賊狗骨秃兒,幹淨來家就學舌。
我到明日把你這小狗骨秃兒肉也咬了。
”
說畢,吃了茶。
吳大舅要到後邊,西門慶陪下來,向吳大舅如此這般說:“對宋大巡已替大舅說,他看了揭貼,交付書辦收了。
我又與了書辦三兩銀子,連荊大人的都放在一處。
他親口許下,到明日類本之時,自有意思。
”
吳大舅聽了,滿心歡喜,連忙與西門慶唱喏:“多累姐夫費心。
”
西門慶道:“我就說是我妻兄,他說既是令親,我已定見過分上。
”
于是同到房中,見了月娘。
月娘與他哥道萬福。
大舅向大妗子說道:“你往家去罷了,家裡沒人,如何隻顧不去了?”
大妗子道:“三姑娘留下,教我過了初三日去哩。
”
吳大舅道:“既是姑娘留你,到初四日去便了。
”
說畢,來到前邊,同衆坐下飲酒。
不一時,下邊戲子鑼鼓響動,搬演《韓熙載夜宴(郵亭佳遇)正在熱鬧處,忽見玳安來說:“喬親家爹那裡,使了喬通在下邊請爹說話。
”
西門慶随即下席見喬通。
喬通道:“爹說昨日空過親家。
爹使我送那援納例銀子來,一封三十兩,另外又拿着五兩與吏房使用。
”
西門慶道:“我明日早封過與胡大尹,他就與了劄付來。
又與吏房銀子做甚麼?你還帶回去。
”
一面分付玳安拿酒飯點心,管待喬通,打發去了。
話休饒舌。
當日唱了《郵亭》兩折,有一更時分,西門慶前邊人散了,看收了家火,就進入月娘房來。
大妗子正坐的,見西門慶進來,連忙往那邊屋裡去了。
西門慶因向月娘說:“我今日替你哥如此這般對宋巡按說,他許下除加升一級,還教他見任管事,就是指揮佥事。
我剛才已對你哥說了,他好不喜歡,隻在年終就題本。
”
月娘便道:“沒的說,他一個窮衛家官兒,那裡有二三百銀子使?”
西門慶道:“誰問他要一百文錢兒。
我就對宋禦史說是我妻兄,他親口既許下,無有個不做分上的。
”
月娘道:“随你與他幹,我不管你。
”
西門慶便問玉箫:“替你娘煎了藥,拿來我瞧着,打發你娘吃了罷。
”
月娘道:“你去,休管他,等我臨睡自家吃。
”
那西門慶才待往外走,被月娘又叫回來,問道:“你往那裡去?若是往前頭去,趁早兒不要去。
他頭裡與我陪過不是了,隻少你與他陪不是去哩。
”
西門慶道:“我不往他屋裡去。
”
月娘道:“你不往他屋裡去,往誰屋裡去?那前頭媳婦子跟前也省可去。
惹的他昨日對着大妗子,好不拿話兒咂我,說我縱容着你要他,圖你喜歡哩。
你又恁沒廉恥的。
”
西門慶道:“你理那小淫婦兒怎的!”
月娘道:“你隻依我說,今日偏不要你往前邊去,也不要你在我這屋裡,你往下邊李嬌姐房裡睡去。
随你明日去不去,我就不管了。
”
西門慶見恁說,無法可處,隻得往李嬌兒房裡歇了一夜。
到次日,臘月初一日,早往衙門中同何千戶發牌升廳畫卯,發放公文。
一早辰才來家,又打點禮物豬酒,并三十兩銀子,差玳安往東平府送胡府尹去。
胡府尹收下禮物,即時封過劄付來。
西門慶在家,請了陰陽徐先生,廳上擺設豬羊酒果,燒紙還願心畢,打發徐先生去了。
因見玳安到了,看了回貼,劄付上面用着許多印信,填寫喬洪本府義官名目。
一面使玳安送兩盒胙肉與喬大戶家,就請喬大戶來吃酒,與他劄付瞧。
又分送與吳大舅、溫秀才、應伯爵、謝希大并衆夥計,每人都是一盒,不在話下。
一面又發貼兒,初三日請周守備、荊都監、張團練、劉、薛二内相、何千戶、範千戶、吳大舅、喬大戶、王三官兒,共十位客,叫一起雜耍樂工,四個唱的。
那日孟玉樓攢了帳,遞與西門慶,就交代與金蓮管理,他不管了。
因來問月娘道: